虎头虎脑的男孩被推到石碑前,小手按上去时,淡青色的光漫过碑面。赵玄机旁边的矮个修士突然直起腰,喉结滚了滚:"上品木灵根!登记!"
男孩母亲趴在地上磕头,发髻散了都没察觉。周横却皱起眉——那孩子后颈的皮肤下,有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气正往心脏钻,像条刚孵化的小蛇。
轮到双丫髻女孩时,石碑突然爆发出红光,把半个镇子都映得通红。赵玄机猛地站起来,长髯都飘起来了:"极品火灵根!入内门!"他看向女孩父母的眼神像淬了冰,"孩子留下,赏百两白银,从此两清。"
女孩抱着母亲的腿大哭,哭声像被捏住的猫。两个修士架着母亲往外拖,她的布鞋在地上磨出两道白痕。周横的指尖在桌腿上掐出个印子,识海里的仙魔剑突然发烫——他差点就想让这把剑尝尝青云宗修士的血。
但他终究只是把神念凝成细针,轻轻刺了下那两个修士的麻筋。两人手一松,母亲趁机抱住女儿,往人群里钻。
"追!"赵玄机拍着桌子吼,脸涨得像猪肝。
混乱里,周横起身走向高台。粗布衫被风吹得贴在背上,露出腰间那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杀猪刀。
"成年人滚远点!"赵玄机斜着眼看他,玉佩上的穗子扫过桌面,"凡俗浊气重,测了也是白费功夫。"
周横故意让声音发颤:"仙师,我。。。。。。我想试试。"
哄笑声炸开来,有个卖糖葫芦的老汉笑弯了腰:"这后生怕不是被太阳晒糊涂了!"
周横没管那些笑,把手按在石碑上。冰凉的石头底下,有细微的阵法在转,像群啃骨头的蚂蚁。他体内的混沌气蠢蠢欲动,差点就顺着掌心涌出去——这破石碑哪能测得出混沌衍化的根骨?更别说他识海里还沉睡着七柄神剑的残魂。
石碑毫无动静。
"五行废体!"矮个修士笑得直不起腰,"赵执事,我说什么来着?凡夫俗子还想登天?"
周横"失魂落魄"地收回手,低着头挤出人群。背后赵玄机的目光像针似的扎过来,他却在心里数着步数——到街角茶馆第三根柱子时,果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小哥留步。"
灰袍老道站在柳树下,背驼得像座小土坡,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他的眼睛眯成两条缝,看周横的眼神却像在打量块刚出土的璞玉。
"道长有事?"周横把杀猪刀往腰里紧了紧,神念探过去时,却被层滑溜溜的气墙挡了回来。
老道往他手腕的旧伤上瞥了眼——那是去年帮王屠户宰疯牛时被牛角划的,早结了疤。"老夫柳乘风,青云宗杂役处的。"他往山上指了指,"药园缺个力气大的,管吃管住,干不干?"
周横心里一动。这老道看着不起眼,丹田深处却藏着团冻人的寒气,比赵玄机那些人身上的血腥气邪门多了。他故意挠挠头:"能上山?"
"当然。"老道笑得露出黄牙,"虽说不能修仙,总比在镇上挨饿强。"
跟着老道往山上走,越往上,树叶子越黑。道旁的草打着卷,凑近了能闻见股烂红薯的味。周横数着老道的步子——左脚踩在第二块青苔时,右脚总要往外撇半寸,这是练过缩骨功的人才有的习惯。
"柳道长,这山上的树怎么都黑黢黢的?"周横踢了块石子,石子滚到棵歪脖子树下,突然"咔"地碎了。
老道头也不回:"山里潮气重,正常。"他的木杖往地上顿了顿,惊起几只黑鸟,"到了地方少说话,尤其是东边那片地,敢踩一步,丢了命可没人收尸。"
院子破得像被雷劈过,院墙塌了半截,墙角的枯井盖着块带血的石板。周横的目光在井沿停了停——那暗红色的污迹里,缠着丝让荒尘剑躁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