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行宫,御书房内。
暮色透过雕花窗棂,给华贵的陈设镀上一层暖金。然而室内的气氛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戏谑?
御案后,秦玲一身明黄常服,凤眸微挑,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两名玄甲亲卫如同拖死狗般架在堂下的人形物体——罗天魁。
这位曾经的“镇海龙王”,此刻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五花大绑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破烂湿透的衣衫沾满泥泞血污。胸骨塌陷,左腿扭曲变形,口鼻处的破布被渗出的血水浸透,下巴被卸掉,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整个人气息奄奄,眼神涣散,如同一摊被彻底碾碎的烂泥。
秦玲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她侧头看向身旁负手而立的孔衫,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和玩味:
“夫君,你看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这模样,倒像是被千军万马轮番踩踏过,又扔进石磨里碾了三遍。”她凤眸流转,落在罗天魁那明显是被巨力撞击导致塌陷的胸口和扭曲的腿脚上,“这可不像是丹的风格。丹那孩子,要么一剑了账,干净利落;要么活捉,也断不会把人…折腾成这般…嗯…别致的形状。”
孔衫深邃的眼眸也落在罗天魁身上,平静无波。他自然能看出,罗天魁身上最重的伤势,并非利器切割,而是纯粹的、恐怖的钝器重击,以及一种狂暴的、叠加的冲击力造成的骨骼碎裂和内脏移位。这确实不符合丹那追求本源湮灭的剑道风格,反而更像是…被某种蛮横的洪荒巨力当成沙包在捶打。
“确实…不像。”孔衫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书房门口。
就在这时,一道深青近墨、气息沉凝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正是丹。他熔金色的兽瞳扫了一眼堂下气息奄奄的罗天魁,随即大步上前,对着御案后的秦玲和孔衫,单膝触地,动作干脆利落:
“参见陛下,参见王爷。逆首罗天魁已擒获。”
秦玲微微颔首,凤眸中的好奇更甚,她抬手指了指地上那摊“烂泥”,直接问道:“丹,平身。这人…是你弄成这样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探询。
孔衫的目光也落在丹身上,虽未开口,但那深邃的眼神同样在等待着答案。
丹站起身,熔金色的兽瞳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居功或惭愧之色,声音低沉地如实回禀:
“回禀陛下,王爷。此人水遁之术诡谲,水下非我所长,一时未能擒获。其重伤濒死之态,非我手笔。”他顿了顿,熔金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温和,补充道,“此乃…属下在西湖水底偶遇的一位故友所为。其名——青。”
“青?”秦玲和孔衫几乎是同时轻咦出声,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秦玲的凤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哦?原来如此!就是你那位…水底下的‘老朋友’?”她显然还记得张衡复命时那欲言又止、带着惊惧的“水底下老朋友”的描述。
孔衫深邃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了然,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仿佛瞬间穿透了层层湖水,看到了水底那只庞大如山岳、与西湖水脉相连的巨兽身影。他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弧度,缓缓点头:
“嗯。原来如此。”
一个“哦?”,一个“嗯。”,语气截然不同,却都带着恍然大悟的意味。
秦玲是纯粹的、带着八卦兴致的了然——原来是丹的老朋友出手了,难怪手法这么…狂野!看来那水底下的“老朋友”也是个妙人(兽)!
孔衫则是洞悉因果、掌控全局的了然——西湖水脉的异常波动,那隐隐存在的守护意志,以及丹能如此顺利地将精通水性的罗天魁逼入绝境并最终擒获…这一切的拼图,在“青”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便已严丝合缝地拼凑完整。那位水底的存在,果然与丹有旧,而且…已然与西湖融为一体,成为了新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