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对曹淳风道:“为…为朕整理衣冠。”
他不能在最落魄的时候,连最后的体面都丢掉。
片刻后,府邸简陋的“大殿”内,胤昭端坐在唯一一张像样的椅子上,努力挺直腰板,维持着天子的威仪,尽管他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
脚步声响起,赵暮云和胤稷并肩走入。
赵暮云依旧是一身染血的玄甲,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任务。
胤稷则是一身素服,脸上带着悲恸与疲惫,但眼神坚定。
两人来到殿中,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依照臣子见君的常礼,躬身拱手。
“臣,朔州镇北将军赵暮云,参见陛下!”
“臣侄,胤稷,参见陛下!”
胤昭看着下方这两人,尤其是赵暮云,他感受到一股远比萧烈更令人心悸的无形压力。
他强自镇定,声音尽量平稳:“赵卿,稷侄儿…平身!外面…情形如何?”
赵暮云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胤昭带着探究和恐惧的视线,声音沉稳地禀报:
“启奏陛下,晋王殿下在大河与李金刚作战落败,身负重伤,已于半月前在河北景州…薨逝。”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晋王的死讯,胤昭还是心中一颤,同时也升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两人斗了这么久,结果呢?
赵暮云继续道:“萧烈狼子野心,勾结北狄,献出河东,设伏谋害世子。”
“幸赖将士用命,天道昭彰,臣等已攻破晋阳,诛杀国贼萧烈,并将其党羽一并擒拿。”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胤昭心上。
萧烈死了,晋王也死了……现在,轮到决定他命运的时候了。
他紧张地看着赵暮云和胤稷,等待着他们的最终表态,是废黜?是幽禁?还是给他一条白绫上吊?
然而,赵暮云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逆臣伏诛,晋阳光复。然国不可一日无主,河东不可一日无镇。请陛下移驾,召见晋阳文武,主持大局,安定人心。”
胤昭愣住了。
他们……还承认我这个皇帝?还请我出去主持大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随即,一股巨大的悲哀和了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