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发作,耐心听完他跟分享的自己少时读书好学好问的小故事,然后,这一堂历时一个时辰的课就讲完了。
除了没有背出书的德隆、富昌、福保顺三个留了作业,其他人都没有。
陈廷敬饮尽残茶,蹲身出了车厢,跳下了马车,许是腿麻了,他踉跄了下,被德亨后跳先至的扶了一下。
草原上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胤祄探头问德亨:“你做什么去?”
德亨抬手遮了一下高高的太阳,对车里的几人道:“我和陈师傅一起走走。”
说着,对小老头儿露出一口大白牙,道:“陈师傅,您腿麻了吧,来,我扶您动动腿脚。”
陈廷敬:“……有劳。”
在车马队伍里走碍别人的道儿,德亨应是“扶”着陈廷敬脱离了队伍,来到路旁一脚深的草地上。
“德亨,你读完书了?这老人是谁?”
蒙古少年公吉喇布坦勒停了马,骑在马上笑问德亨。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其他蒙古少年,都好奇的看着德亨。
德亨笑回道:“是,我们刚读完书,你们可以去找弘晖玩儿去了,这位是教我们读书的先生,他内急。”
蒙古少年们都理解的哈哈大笑,喇布坦对德亨笑道:“那你快点,我们去弘晖那里等你去。”
德亨:“去吧,我很快就去找你们。”
等蒙古少年们都呼啦啦的骑马走远了,陈廷敬才幽幽道:“老夫没有内急。”
德亨大惊:“您听的懂蒙古语呢?”
陈廷敬捋须,施施然道:“老夫已至古稀之年,该学的学问,自然要学好喽。”
人不仅要学,还要学好。
德亨抱臂,哼哼道:“我觉着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小小捉弄你一下,你觉着我是不是不堪教化的顽劣少年,然后要教训我一顿了?”
陈廷敬笑着拱拱手,道:“不敢。”
他姿态洒脱,看在德亨眼里就有股子老狐狸味道,让他瞬间想起了徐潮。
话说,这次徐潮也随驾了呢,啧啧,这些个小老头儿,身子骨儿都这么棒棒的吗?
德亨皱眉,开门见山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为什么在课堂上孤立我。”
陈廷敬看着蜿蜒如长龙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的北巡队伍,沐浴着草原的雨后阳光和从四面八方吹来的温暖的风,嗅着青草和雨水的味道,笑道:“德公爷,如果在座以您为首,老臣定将您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这样您就高兴了吗?”
德亨:“什么意思?”
陈廷敬:“虽说少年意气难得,然老夫以为,收敛锋芒,心怀敬畏,许他人不如自己,亦许自己矮于他人,方可长久。”
许他人不如自己,亦许自己矮于他人……
“您是说,‘执其两端’?”
德亨略迟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