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滴答,都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在炽烈紧绷的神经上。随着这声音,渺风胸口被抽离的那缕银色魂光,似乎也微不可察地加速了一分。
病床上,渺风苍白如纸的脸上,那抹在林兰眼中一闪而逝的诡异微笑,在指针冰冷的滴答声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阴森的生命力,竟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下,极其缓慢地加深了。
那不再是模糊的错觉。嘴角的弧度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向上弯起,凝固成一个僵硬、冰冷、毫无温度的怪异表情,镶嵌在毫无生气的脸上。沉睡的眼皮之下,眼球似乎也在极轻微地颤动,仿佛在粘稠的梦魇深处,有东西正隔着厚重的帷幕,无声地窥视着这死寂房间里的一切。
滴答…滴答…
指针的声响顽固地穿透墙壁,钻进炽烈的耳蜗深处,每一次跳动都像在丈量着渺风所剩无几的时间。
他盯着渺风脸上那凝固的、非人的微笑,又猛地转向床头柜上那发出死亡倒计时的邪物。法器表面那幽暗的木纹,在惨白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扭曲、蠕动,如同无数条细小的黑虫在油垢下爬行。
蹲踞在顶端的铜鸟,那微张的喙,此刻看来更像一个无声的、讥诮的冷笑。
去找温暖?炽烈的利爪在身侧缓缓收紧,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愤怒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寿衣店……那根本就是个张开巨口、等待吞噬猎物的陷阱。
前世的耻辱柱仿佛又在眼前浮现,冰冷的铁钉穿透血肉与龙骨的剧痛从未真正消失。
那家伙躲在那破败的巢穴里,手握这等抽魂炼魄的邪器,其危险程度早已深不可测。贸然闯入,与自投罗网何异?
可不去?炽烈的目光死死锁在渺风胸口那缕被不断抽离、越来越黯淡的魂光上。
每一次指针的滴答,那光芒就虚弱一分。渺风的呼吸本就微弱如游丝,此刻更像是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显得艰难无比,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断绝。
时间正化作冰冷的砂砾,从指缝中飞速流走。
再拖下去……炽烈不敢去想那个结局。翻覆地府?寻找残魂?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连同渺风自己,都将被那该死的法器吸食殆尽,变成一具真正的空壳。
“林兰。”炽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过生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瞬间刺破了指针单调的死亡节奏。
一直瑟缩在门边、大气不敢出的林兰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惶惑地抬起头:“啊?炽…炽烈大人?”她的脸色比床上的渺风好不了多少,嘴唇哆嗦着,刚才那老太婆的溃逃和渺风诡异的微笑早已耗尽了她仅存的勇气。
“守着他。”炽烈的命令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目光甚至没有从渺风脸上移开半分。那金色的竖瞳深处,风暴正在凝聚。“寸步不离。若那指针跳动超过十二下,或是他脸上那‘笑’……再深一分,”他顿了顿,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悄然弥漫开来,房间的温度骤降,“无论发生什么,立刻用你的血,抹在他的眉心。听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