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人言可畏。
许玉颜见她怔怔走神,假意安慰了几句,“你也别太灰心,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若是忽视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当真像是好姊妹间的关心。再者……力促此事必成的可是大娘子,许玉颜作为正房里头的人,岂会不知道大娘子那边的意思?
许栀和扯了扯嘴角,“多谢四妹妹关心。”
从许玉颜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许栀和平淡的面容,以及稍显淡漠的眉眼。
她本想抱怨几句,转而想到许栀和现在面临的处境,心底的那一点不虞尽数消散。
吕氏从屋后走出来,看见许栀和安然坐在位置上时,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她到底比许玉颜更经事,只一眼,就很好地将情绪隐藏了起来。
期间她多次注意许栀和,后者一如往常,该记账记账,该打算盘打算盘,好似浑然不在意。
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吕氏抿唇,倒想看看她还能挺多久?
可没想到小半个月时光眨眼过去,许栀和每日认真学习管账事宜,从不曾懈怠。
吕氏能教授的已经接近尾声。这些天,她看着许玉颜和许栀和从原先的生疏到熟练,后续只要勤加练习,足够应付日常所需。
“玉颜,你先出去。”
吕氏将账本缓缓合上,抬眸看着许栀和,“栀和留下。”
许栀和便止住了自己踏出去脚步,回头端正站着看向吕氏。
吕氏便笑了,她招呼着许栀和坐下,“我叫你留下,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毕竟事关你的婚嫁,还是问过你的意思为好。”
许栀和一双杏眸干净明亮,专注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觉得她正在认真倾听。因此,即便她并无任何言语回应,吕氏也不觉得自己在独自唱着独角戏,接着道:“那日之后,蒋媒人又上门了两次,那郎君踏实沉稳,盘条口顺,老爷‘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踏实沉稳,盘条口顺”落在许栀和的耳中,自动转化为“呆板无趣,不善言辞”。
原来陈允渡给自己立了这么个人设。
许栀和一抬头,就是吕氏写满了急切的眼神,她自然知道吕氏想听什么。
“女儿,”许栀和忍了忍,没忍住,真心实意地浅浅一笑,“但凭母亲作主。”
吕氏连呼了三声“好孩子”,伸手搭在了许栀和的肩头,“你在家中姐妹间岁数最长,果真懂事些。你父亲那边已经过了明路,当下县衙同僚正赞他文官清流,不攀附权势……太平州富商,你在不必担忧了。”
许栀和适当地露出两分感激的神色,“有劳母亲周旋。”
吕氏摆了摆手。太平州富商,倒也不算虚构,那富商家中世代经商,到他这一代已然富甲一方……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嫁进去虽无高官,却满身富贵。若实在无其他选择,她才有可能会纳入考虑。
许中祎贪恋人家的钱财,哄了哪个女儿去都无所谓,她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玉颜过上不如三丫头富贵的日子。
吕氏将自己的心思藏匿在了笑容下面,“现在只等合了八字,定了吉日,便能带着聘雁和礼单上门……明日一早,你不必来我这请安,去后院走动走动吧。”
许栀和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步骤,适龄男女在家中见上一面,做到心中有数,如此下来,便不算盲婚哑嫁了。
许栀和应了一声,在吕氏满面的笑容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