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沉的闷哼无法抑制地从喉咙里挤压出来,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墨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她猛地从床边跳下来,紧张地靠近,声音都尖细了,“你胳膊怎么了?!!好端端的!”
右臂的失控感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爆鸣后的冰寒与麻痹如退潮般迅速消退,只留下一点深入骨髓的凉意残存和肌肉被冰针瞬间贯穿的隐隐后痛。
那感觉……像是我身体内部那些流淌的“冷血”,在右臂某处突然短暂地凝滞、结冰,然后不堪重压地碎裂开一个小口子。过程极其短暂,痛苦程度也远比不上尸塔中被神经液倒灌时的惨烈,却带着一种更具毁灭性的昭示性——我的“异化”,早已不再局限于那条左臂了。它在蔓延,像不可逆转的污染源,深入骨髓,渗入血肉。
“别碰!”我急促地开口,声音因为强忍和痛楚而更显粗粝嘶哑。右手臂依旧残留着冰冷和僵硬的余悸,但理智迅速回笼,我知道现在绝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墨墨,接触到这个部位或刚刚产生的波动。
墨墨被我严厉的语气惊得一怔,伸出一半的手停在半空,看着我用那只扭曲的左手死命抓着右臂上方,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不知所措。
几秒种后,右臂的异常感基本消失了,只留下细微的冰冷痛楚,像被一根极细的冰针刺穿后残留的寒意。我慢慢松开左手,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寒意的浊气,身体依旧僵硬紧绷,但强压着声音回答墨墨的问题:“…没事…肌肉……抽了一下…”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但此刻也只能如此。
墨墨盯着我惨白的脸和额头未干的冷汗,明显不信。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深切的担忧,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追问。
她似乎也意识到隔离区的十五分钟是极度宝贵的,任何意外都可能立即引来守卫终止访问。于是她努力压下不安,重新坐下来,声音变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地呵护感:“那…那下次我再多带点东西给你!止痛的……不是药膏,是……是甜甜的水果糖?吃甜的会让心情好一点!”
她试图用孩子气的方式安慰:“或者……或者你想不想听我今天在岩矿室看到一个超奇怪的晶体?像个冰窟窿里面钻出来的发光石头……”
我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呼吸和心跳。耳中嗡嗡作响,盖过了她故作轻松的声音。右臂深处那冰冷的刺痛像幽灵般徘徊不去,提醒着身体深处不断演变的危机。
墨墨带来的植物图谱册子就放在触手可及的枕边,封面那模糊的花瓣轮廓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那份试图融入的鲜活世界,在此刻显得格外脆弱。
十五分钟在一种近乎焦灼的沉默中被切割着流逝。当结束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时,墨墨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她匆匆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难以描述,充满了无法排解的忧虑、强烈的关切和一丝被强行按下的恐惧。
“我……我先走了!你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舒服千万要按警报器叫他们!”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快速叮嘱着,像是逃离一个即将崩塌的险境,又像是害怕守卫会突然冲进来。她快步走向门口,在合金门关闭前一刻,再次用力地、带着颤抖挥了挥手。
厚重的门缓缓合拢,最后只剩下她带着哭腔的尾音被隔绝在外:“…等我带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