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水此时过来说:“都怪我,买的什?么酸橘子。”
“我下回?找人家去,明明说卖的是橘子,怎么卖了眼药酸。”
众人闻言便笑,张莲荷又哭又笑,最?终用帕子擦干了眼泪,大哭一场可算好受多了,又因此跟大家有了些许认识,她惶惶不安的心松解了许多。
快到临安城门时,她到船尾去感谢林秀水,林秀水远眺前方说:“你知道到哪里了吗?”
“不知道。”
“过了这河,前面那城门叫作新开?门,又称新门,”林秀水拍拍张莲荷的手,“过了新门,就当一切重新来过。”
“我,”张莲荷也望向城门,她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船外下大雨,她心里下小雨,只好喃喃地说:“多谢。”
一路进了临安,过了新开?门,两岸多是青砖白墙,河道宽阔,有许多载着士大夫书生?的落脚头船,另有大滩船,船上?写着湖州二?字,是从湖州运米来的米船。
一路上?的码头有纲运司的送粮船停靠,千余石的米由穿着青衫子的排岸司小吏负责装卸,扛米袋子。还有殿前司的红坐船,不用管船戴武冠,穿绯袍,拿黑漆杖的军士呵斥,不论什?么船,赶紧调头,或是贴着岸边,船家站船头行礼,让红坐船先行。
林秀水从没在桑青镇见过这景象,看着五六艘大船大摇大摆过去,听不见喧哗,只听得船行过的响声,怕是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听闻是正好要到三年一度的明堂大祀,各路船道要排查,殿前司的红坐船才会在每条河道上?转悠。
临安繁盛,哪怕是下雨的日子,船只也多于牛毛,河道多,街巷多,从桑青镇到临安不过半日多,可从临安新门到花市就花了半日。
林秀水坐得腿脚发麻,她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困得头直点,夜里到租住的地方睡了一觉,第二?日还以为在桑青镇,被叫醒时说:“姨母,我这就起来。”
敲门的张莲荷一脸懵,她试探着应了声,“哎。”
“我姨母叫王月兰,你改名?了?”
林秀水跨出门槛时问。
“要改什么名字?”
张莲荷跟在她身?后,极其认真地问,“我可以改,要不我跟你姓吧,我把张这个姓给抛了。”
林秀水说:“可以,我把水字分给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水不成莲。”
顾娘子在选铺面时,老念叨这句话,所以满池娇铺子前面是条大河。
但这次天公不作美,一个?来月不下雨的临安,从八月底一连下了十来日,今日雨势稍歇,阴雨天,赶紧开?业。
请了临安的小唱,路歧人杂耍,几十人穿粉戴绿敲敲打打,放了紧吐莲、慢吐莲的烟火,噼里啪啦响了又响,热闹了好一阵,引得周围一群人过来,看着开?业挂牌。
随着鼓声越敲越激烈,人越来越多,满池娇正式开?业。
挂上?牌匾时,林秀水长舒了口气,她其实为了这个?开?业,已经有相当一段长时间没睡过整觉了,梦里都是几十人的心血打了水漂。
终于,在临安走出了小小的第一步。
可跟水记全衣时的欣喜不同,她的铺子是为镇里大家做衣裳的,能赚多少赚多少。
但满池娇不同,它是必须要赚钱,要付得起几十人的工钱,对得起数十人夜以继日不停歇从平江府、湖州等地采买的布料,为了一个?月里大家开?业往返于临安和桑青镇,风尘仆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铺子。
许多人对它寄予了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