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座的都知晓这件事与剑南无关,与刘氏一党也无关,但在有些时候,他们可以有关。
在座诸人心思各异,这次开口的换成了辛英:“素闻萧侯在朝堂上,只敬仰刘相公一人……”
“他身为国之柱石,为国事呕心沥血之时我自然敬仰。”萧不言丝毫不觉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妥,平静道,“可他只将自己视为先帝旧臣,做出糊涂事时,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愚人耳。”
剑南再不敬朝廷,涉及边境动兵之事也会上奏,辛渡更是不时会去京城述职,里子如何暂且不提,面子还是对朝廷做足了的。
几个月前之所以回蜀州的只有辛茂辛芷,她们的母亲辛清却没回来,正是因为西南边境战乱未平。萧不言不信刘忠嗣不知道此事,更不信他猜不到一旦对剑南动兵,西南的异族又会借机作乱。
有这么多风险在他还要执意对付剑南,不是愚人是什么?
朝堂上又不是只有刘氏一党,一旦抛出了由头,定会有人阻止。
萧不言不喜这些手段,可不代表他不会用。反正没有人敢多追究他为何会在剑南,萧不言顷刻间便下了决断:“明日我便写折子上奏作证。”
他的话朝廷总会听一听的。
即便已经见了多次,卫觊还是习惯不了萧不言永远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可老师这次是铁了心要动兵,连圣命都彻底不听了。”
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到了上首未发一言的辛随身上:“更何况,辛节帅与老师之间,总要碰上一碰的。”
萧不言淡淡道:“好啊,那便别怪我黄雀在后趁机把山南西给吞了。”
这下辛随与卫觊的脸色都有些怪了。
卫觊满脸“我就知道你会语出惊人”,辛随则是没料到萧不言是这样的行事作风。
平心而论,就现在的局势而言,辛随的确是想与山南西道碰上一碰的,她们在剑南沉寂了太久,需要一场胜仗来热热血。西南边境虽仍有动乱,但剑南的兵力足以应付得过来。
先前不想打,是因为被扣了黑锅,倘若未寻到对策又被逼到动兵,实在是窝囊又讨不了好。可如今不同了,有了萧不言作证剑南无辜,若山南西道仍旧违抗圣命私自动兵,剑南打回去便是师出有名。
倘若能一举将中南西道啃下大半,那就再好不过了。
辛随笑了笑:“萧侯若有此意也不错。只是西北本就势大,倘若再吞下整个中南西道,不怕天下对你由‘敬’变为‘敬而远之’么?倒不如我们一同分了。”
萧不言举起酒樽:“我们结盟,不本就为此么?”
他本就不能打下太多地方,不然其他人真要先反过头联手对付他了。
不过他本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最好的结果就是刘忠嗣知晓他站在剑南这边后打消动兵的念头。
西北西南都要戍边,内里的乱子还是少一些为妙。
卫觊见他们三言两语决定了一块肥肉该怎么分,心中暗暗艳羡。
可羡慕也没有用,他的禁军在金陵,父族在淮南,想在山南分一杯羹也鞭长莫及啊。
当务之急还是让这太过松散的同盟变得更紧密一些为好。
于是卫觊也向辛随举起了酒樽:“家母托我问节帅一句,一别数十载,故人安好否?”
“故人”是太女卫的故人,依恪敬公主的推测,如今的辛随应当是当年太女卫凤部里最有天分的孤女之一,原名随心。
卫觊已经不在意萧不言如今知不知晓太女卫之事了,反正即便如今不知日后他也会知道,倒不如自己主动提起。
辛随同样不在意早就知晓的萧不言,慢条斯理地回敬卫觊:“我离开长安时,你母亲不过垂髫之年,如今她已年过五旬,竟还记得我这个‘故人’么?”
“自然记得。”卫觊道,“母亲常道,幼时与凤部诸位前辈共同进学,立誓报国,永生不忘。”
那实在太久太久了,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