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毫不相让对视片刻,萧挽风道:
“萧某诚意求娶。”
在谢崇山的瞠目瞪视里,萧挽风起身又走去马鞍边,取出第二封油布包裹严实的长方物件,打开层层油布,这回取出一封大红烫金硬壳庚帖。
第二趟冒雨来回,才擦干的眉眼又重新沾满雨汽,更显浓黑锐利。
“父母兄长离世,族老远在朔州。萧某庚帖,当面交给谢帅。”
谢崇山震惊地把庚帖接在手里,仿佛捧了个烫手山芋,原地发愣片刻,难以置信。
他翻来覆去地打量庚帖。
长方形,轻且薄。大红硬壳烫金封皮。
内里以一笔簪花正楷小字,写明父族三代、母族三代,各自籍贯出身、封号、官爵,儿郎姓名、家族排行、出生年月八字……
这是河间王本人的庚帖?
不可能!假的罢?
庚午年生,二十三岁。年纪倒是对上了……
再眯眼细看父族三代籍贯来历,祖父那一栏,明晃晃写:【高祖成庙皇帝】
谢崇山眼皮子剧烈一跳,啪嗒,把庚帖合上。
他心里疑窦丛生。男方送庚帖,这是要明媒正娶的意思?却又说“父母兄长离世,族老远在朔州”……
他是高祖一脉的宗室嫡支!京城里哪会少宗室?
宫里那位天子,不就是两代内的血亲堂兄弟?
谢崇山越想越觉得不对,沉着脸道:“殿下不存心戏弄谢家的话,只需入宫求天家赐婚即可。哪怕给不了王妃的位子,给个侧妃,殿下诚心对我家明珠儿,谢家也可以考虑。何必冒雨亲自送来庚帖,又当面含糊不给名分?老夫听糊涂了!”
萧挽风的目光倏然犀利起来。
“不能赐婚。”
“为何不能求天家赐婚?”
两边针锋相对地对视片刻,萧挽风弯了下唇。嘲弄之意挂在唇上。
“不愧是谢帅,到老都是头老犟驴——三月里一场祸事,谢家头顶的贪腐罪名洗干净了?”
谢崇山火冒三丈!
至今未洗净的贪腐罪名,是他心里不能戳的隐痛。戳则暴怒。
谢崇山抬手把黄历又啪地扔去地上,愤然道:“冒雨追出城来,当真诚意送庚帖的?老夫不怎么信。昨夜东郊大营未能如愿打一场,殿下今日追上来,言辞咄咄逼人,可是想和老夫继续比试比试?老夫奉陪!”
他霍然站起身,喝道:“来人,拿老夫陌刀来!”
黄历滚落入雨中,顷刻间浇得湿透。对面雨篷子的耿老虎见情况不对,赶紧急奔过来捡起。
远处守候的谢家亲兵隐约听到“拿陌刀”,正面面相觑,耿老虎挥手示意别多事。
萧挽风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任谢崇山隆隆怒吼,反手拧身上滴水的衣摆。
一滴雨水从浓黑的眉梢间滴落。他此刻的眼神幽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