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书房,天已经黑透了。
书案一角点着灯,虞白仍坐在窗边那把椅子上,温暖光晕在他视野边缘轻轻晃动。
不敢抬头,怕被看见还在发红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自己袖口。
耳边,落进她的每一点声音。
提笔,落笔,沙沙声像是勾勒在耳廓,翻页,开合,看到不满处轻轻一声“啧”。
燕昭好像已经把刚才的事全忘了,忙得投入。灯火照亮桌沿堆积的奏折卷宗,在地毯上投下山峦一般的影。
中间侍女来问过晚膳,她也只要了些粥。侍女担忧说不能总敷衍饮食,被她一句忙给堵了回去,接着继续执笔。
听到后来,虞白开始为自己的心事内疚。
她是真的很忙。
自打他回到她身边,就没见她休息过。每日很早上朝,回来又一直在书房办公。他待到夜深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忙碌。
她已经这么辛苦,那就……
想做什么,就由她做什么好了。
随心所欲也好,用之则弃也好,他都……
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虞白垂着眼睛,毫无保留地下定决心。
就这样在安静里坐了不知多久,才听见书案后的人放下笔,伸展肩背叹了口气,“好了,天晚了,你回吧。”
虞白从沉思中回神,顺从地起身告退。刚转身,又突然被叫住。
“对了,还有件事。”
燕昭一手按着自己脖颈,“明日张为要在府里办个暖寒宴,你准备一下,我带你一起去。”
话音入耳,虞白心口一跳,觉得刚才还发寒的身体蓦地温热起来。
可这暖意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见她淡淡说了后半句,
“徐宏进送人这事,张为很忌惮,以为你在我这格外受宠,我得让他继续这样想。”
“所以,明日,你记得表现亲近些,别叫人看出破绽。”
虞白听完,缓缓垂下眼睛。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轻声答了句“是”,准备离开。
余光里,书案后的人再次拾起朱笔,又翻开一本奏折。
他脚步突然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