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字在山谷间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连风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项福贵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尘土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凄凉。
“村长,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跟他们拼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对!跟他们拼了。”其他人也齐声响应,眼神中闪烁着决死的光芒。
“宰了这群混蛋。”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充满了悲痛与无助,似乎要将胸腔内的熊熊烈焰全部倾吐而出。
“他们每个月都对我们进行盘剥,四百枚鸟嘴,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村长,大不了就是个死,我们跟他们决一死战。”
……
村民们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纷纷怒吼,他们的面容扭曲着,愤怒与绝望交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他们已被逼上绝路,长久以来积压的怒火,在这一刻如火山般猛烈爆发。
“都他妈给我闭嘴。”项福贵骤然站起,怒吼连连,那双眼眸浑浊却透露出不容违抗的霸气,他强行咽下怒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族就剩下这点血脉,哪怕卑微地活着,也不能断送在我手里。否则,我哪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可是村长,他们……”一个村民还想争辩,却被项福贵摆手制止。他的眼神坚定无比,显然已有了决断。
“别说了,现在不是时候。”项福贵强迫自己镇定,转向项初娚问道:“初娚,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鸟嘴?”
“不足百枚……”项初娚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满脸的不甘与愤怒。他抬头望向项福贵,眼中满是绝望:“那些鸟嘴原是用来打造族中兵器的,是我们的最后指望。可……就算我们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在三天内凑齐一百多枚鸟嘴啊。”
项福贵闻言,那张被岁月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庞,此刻仿佛被无尽的苦涩浸透,每一条皱纹都在诉说着沉重。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沉重而深远,似乎要将内心积压的忧愁与痛苦全部释放。
在昏黄的日光映照下,他浑浊的双眼透露出坚定与果决,缓缓启齿,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务必收集到足够的鸟嘴。”
人群中,一阵细微的骚动迅速扩散,宛如静谧湖面荡起的层层波纹。这时,一位身材魁梧、肤色黝黑、面容沧桑的村民站了出来,他的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似乎满腔热血即将沸腾,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村长,我们……”
然而,他的话刚开个头,就被项福贵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打断。项福贵的眼神中,既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也藏着深沉的悲痛与无奈。
“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什么。按我说的做,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让向家的血脉断送在我手中。”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每个字都重重砸在村民们的心田。
尽管村民们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慨,但在项福贵那坚定不移的意志面前,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他们默默咬紧牙关,紧握手中的工具——有的握着简陋的弓箭,有的拿着锋利的镰刀,还有的带着自制的捕鸟夹,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长,带着对家人的眷恋、对命运的抗争,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踏上了前往村外的征程,开始了新一轮的、似乎永无尽头的捕猎金啄鸟的艰难使命。
姬祁静静地伫立原地,凝视着村民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疑惑与不解。他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身旁同样凝视着远方的项福贵。
此时的项福贵,岁月似乎在一夜之间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弯曲,原本笔直的脊梁已被生活的重担无情地压弯,宛如一棵饱经风霜、即将凋零的老树,在风中无助地颤抖,引人无限同情。
姬祁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那是同情与敬意的交织。他轻轻抱着沉睡中的向昕,悄悄走近项福贵,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既温和又真挚:“村长,那些村民们……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对那些来索取金啄鸟嘴的人如此恐惧?”
姬祁的好奇并非空穴来风,他察觉到,尽管这些村民衣着简朴,但他们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力量与敏捷,绝非寻常农夫所能企及,他们的修为,即便是他这样的外乡人也能清晰感知,至少都在玄命境高阶,这样的实力,在任何地方都足以令人敬畏。然而,面对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上使”,他们却表现得如此畏缩,这实在令人不解。
项福贵听到姬祁的话,低头温柔地看了一眼姬祁怀中的向昕,那张稚嫩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缓缓地收了回去,声音低沉地说道:“那些人,是七皇山的使者。一年前,他们突然开始大肆搜刮金啄鸟嘴,无论是谁,只要生活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都必须按月上缴一定数量的鸟嘴作为供奉。我们村,每个月都被迫献上两百颗。这一年来,我们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了捕鸟之中,田地因此荒废,生计日益艰难……”说到这里,项福贵的声音再次变得沉重,连呼吸都仿佛受到了压迫。
姬祁听着项福贵的诉说,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难怪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能看到项初娚和其他村民们早出晚归,原来都是为了这个,他原本以为,他们是在为了打造兵器或是其他原因,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沉重的秘密。
“七皇山……真的很强大吗?为什么会让你们如此害怕?”姬祁的语调中流露出一抹难以遮掩的好奇与困惑。
他身为异乡来客,对于这片地域上各势力的盘根错节并不熟知,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背后必定缠绕着更为纷繁复杂的纠葛与不可告人的秘密。
项福贵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力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鲜明起来,他才徐徐开口:“他们对金啄鸟嘴的渴求,只是为了向那七位皇者献礼。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而言,皇者就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近乎被神化了一般。想当年,这七人仿佛自迷雾中神秘降临,一到此地,便展示出超凡脱俗的实力,将霞山原有的势力一一摧毁,那场面的残酷,简直不堪回首。霞山原本的霸主,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四处奔逃,山脚之下,血流如注,尸横遍野。随后,他们无情地霸占了霞山,还将这个承载着万古传承的名字,改成了如今这般不伦不类的七皇山,这简直是对我们世代尊严的践踏,欺人至极。”
姬祁静静地聆听着,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微微颔首。他深知,对于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来说,皇者确实如神明般不可战胜,他们只能仰望,无力抗争。
项福贵说到这里,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眼赤红,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随之颤动,他怒不可遏地说道:“霞山啊霞山,你自上古以来便叫霞山,代代相传,承载着我们的记忆与憧憬,从未改变。可谁能料到,如今竟会遭受如此莫大的侮辱,被那些强盗更名为那可恶的七皇山。想我项福贵,年轻时也曾豪情壮志,声名显赫,可如今步入暮年,却要在这群强盗的淫威之下苟活,仿佛被囚禁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真是可悲、可叹、可恨呐。”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比刚才失去鸟嘴时还要愤怒千百倍,这让姬祁也感到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失控。
“村长也不必太过忧虑,”姬祁见状,连忙开口劝慰道,“或许这次初娚他们能成功打到足够的鸟嘴,满足那些强盗的需求,大家便能安然度过此次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