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循循善诱,诸瑛体贴心疼,这样的温柔攻势下,为了自我保护而麻木逃避的心终于恢复了跳动,委屈和憋愤油然而生。
陈婉茵终于落下泪来,以手遮眼,哽咽地说出心里话来:“她问我,我也喜欢梅花了吗……她那口气,那样子,不像是在怪我喜欢梅花,是,是在质问我,为什么恬不知耻地像争宠,为什么没皮没脸地倒贴上去,要从她那里抢走她的王爷……”
说到这里,陈婉茵双手捂脸,崩溃之下失声痛哭。
她素来宠爱稀薄,青樱侧福晋近来又几乎是专房之宠,她被青樱侧福晋这样当着宝亲王的面高高在上地质问,仿佛她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一般。
好似她真的是那狐媚魇道的妇人,没了男人一日都活不成,厚颜无耻地去扒拉勾引别人的夫君,被正妻抓了个正着,才这样被人当头当面地折辱打脸。
青樱侧福晋夹枪带棒地奚落,宝亲王也高高在上的,跟看西洋景一般地赏玩着她的窘迫。唯独她一个如小丑一般,在那些尊贵体面人儿跟前丢人丢得干干净净。
想到此处,陈婉茵只恨自己贪生怕死,不能一头碰死了,就不必再闭上眼睛,都是青樱侧福晋鄙夷轻蔑的眼神。
诸瑛快步上前抱住了她,含泪泣道:“好婉茵,你别听她满嘴胡沁!她是王爷求来的侧福晋,可咱们也是正正经经贵妃娘娘选了人,名字过了皇上的眼才赐下来的格格,清清白白,规规矩矩!”
“你是王爷的格格,莫说是寻王爷赏画来,就是更亲近些,难道不是名正言顺,应当应分的吗?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哪里轮得到她来指指点点?”
诸瑛红着眼睛,恨恨道:“私相授受,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不是我们。狐媚争宠,自荐枕席荐到了前院去的也不是我们。把着男人不放,想借着男人压旁的女人一头的也不是我们。自己做贼的人,才走在大路上也瞧谁都像是贼!”
呵,分明是乌拉那拉氏自己狐媚霸道,这才瞧谁都像是跟她抢男人的!
乌拉那拉氏入府时,宝亲王和她浓情蜜意时拿着好听话哄她,说是自己头一夜不给福晋留给她。乌拉那拉氏信以为真,对着福晋也洋洋得意,心存挑衅,结果第二日就诊出了诸瑛怀上了大阿哥,当面被打了脸。
这事儿原是只有乌拉那拉氏的落梅院的人知晓,但她驭下无方,房里的阿箬又是个口无遮拦的,事情渐渐就传扬开了。只是其中乌拉那拉氏丢人,福晋也没脸,所以碍着福晋,大家也都只装不知道罢了。许是为了这个,乌拉那拉氏对诸瑛素来冷淡,诸瑛不想生事,也对她退避三舍。
诸瑛疑心这回也有那件事儿的缘故,乌拉那拉氏对自己一直不痛快着,这才发作到了婉茵头上,心头更添一重恨。
琅嬅瞧着陈婉茵,语气沉稳而笃定道:“你莫要被她诓了进去胡思乱想,清清白白的人,难道还能被她一句话就弄脏了去么?”
陈婉茵哭得几乎要岔了气儿,被诸瑛扶着靠在她怀里,又被莲心上前扶了起来,才垂着脑袋坐在了榻上。
诸瑛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咬牙道:“要论身份,就是她位份高些,可说到底,她与咱们那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谁还不是做妾的呢?福晋都没说咱们一个字的不是呢,哪里轮得到她摆正室的架子,调三窝四地嫌弃起咱们来了?”
“她若真有本事,跑到皇上跟前将咱们都赶了出去,我也不说一个不字。若是没那个本事,她就别想着跟拴狗一样将王爷栓在她的裤腰带上!”
“别——”陈婉茵听着诸瑛这样粗俗得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连自己的羞辱和伤心都顾不上,慌忙拿手胡乱捂她的嘴,生怕福晋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