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云乔,记忆停在扬州私盐案事发的那一日。
腥风血雨,无数尸首,满是血色的襁褓。
那样的情形,虽是噩梦,可她到底,没曾亲耳听到她女儿的死讯,见到她孩子的死尸,也尚还不是她最痛之时。
那么,于云乔而言,最痛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少时最痛的记忆,是家中祠堂一次又一次的戒尺责打,
嫁人后,让她痛苦的,是沈家宅邸里日复一日的煎熬,
短暂的二十余载光阴,除却少时西北祖父母膝下承欢,唯一的一点点不是痛苦的记忆,竟是沈家那场离经叛道不见天日的私情。
可那时最甜的糖,却也是后来裹着蜜的砒霜。
所以得知萧璟待她不同寻常的种种缘由只是寻个慰藉替身后,最疼的,便成了沈家宗祠里为护他清白官声,自己咬牙抗下的鞭打。
女娘心思,碎成残屑。
可她那时想的,仍旧是不怪他,
她想自己平凡普通身无长物,只这一张脸生得不错,
自然也只能靠着这一张脸肖似他旧情人,得他几分垂怜。
她该感谢自己生了这样好的脸,方才受他几次出手相助。
她不该怪他,不该的。
可那一日扬州漫天的血色,她泣泪哀求时无尽的绝望。
依旧让她痛极怨极。
到最后,她学着低头学着柔婉,以为如此就能保住她的女儿。
却在东宫,亲耳听到,他早就已经,命人杀了她的孩子!
自此,那点烟云梦幻的情,成了剜尽她心头骨血的刀。
她的情郎,她的爱人,是杀她孩子的刽子手!
那一日亲耳听到的女儿死讯,成了她这一生的记忆里,最痛最苦之处。
此时昏迷不醒的云乔,她的记忆,只到扬州城的漫天血色。
还未来得及,想起亲耳听到的女儿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