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霖叹口气,不知是唏嘘还是嘲讽,“嘿,刘安富那老小子,转手就能标个五六千。这活儿,干了多久了?”
“去年冬天开始的。”
“说说吧,基本功扎实,笔性不差,怎么把自己埋汰到这堆高仿里了?你们是几几届的?滇艺油画专业一年就那么几个人,我怎么没印象?”
“我们不是滇艺的。”
“那就是川美的?我说呢,带着点儿表现主义的味儿。”
“也,也不川美的,我们没上过美院。”
“没上过?”
戴瑞霖脸上现出诧异,“那,考过没有?”
“考过。”
“没考上?”
郝大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堪,像被戳破了最后一层伪装,“!我考了两次川美,一次滇艺,一次粤美,素描拿过考场最高分,色彩也拿过,三次进过小圈。。。。。”
“那怎么。。。。。哦,文化课。”戴瑞霖看向曾敏。
听到这话,郝大有拳头攥得死紧,“文化课,每次都差那十几分!”
“你呢?”曾敏问小平头,“你也是文化课?”
“呃。。。。。”
“吴川他更狠,六次!川美、国美、粤美,一家两回,除了前两次专业没过,后面,素描卷子都被当范本贴过墙。”
“嗯,我英语差,回回十几分。”
“十几?”李乐嘬了嘬牙花子,“你就是拿脚踩,也能弄个三四十分吧?没想过挽救一下么?报个补习班?”
“想过,可,没钱,前几次家里还能供,可后来,供不动了,我们俩,都是农村出来的。辅导,都是自己看书或者,碰运气。”
“没钱?那你们画画哪来的钱?”
郝大有说道,“就在画室打下手,教小孩画个苹果梨子,或者去印染厂描点花样子,糊口。”
吴川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点话咽了回去。
六次、四次。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这数字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窗外远处传来的、不成调的吉他扫弦声和隐约的叫卖声。
“所以,后来,就干了这个?”
吴川点点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去年,老刘找上门,说这活,比代课来钱快,还不耽误自己练手。就是画着画着,有时候觉得自己手都脏了。”
曾敏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