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他会一直记在心里,但从今往后陪他走下去的,是他阴差阳错遇到的这个意外。
是他们共同孕育的两个孩子,是奶奶和继刚,是他们从艰难里,一点一点组建起的这个家。
三天后,严继刚背上行囊,告别照顾自己多年的奶奶、姐姐和姐夫,告别家里的小外甥小外甥女,独自坐上了去往燕京的火车。
又半个月,祁放出发前往省城,在省城写了第一封信给严雪报平安,然后随着省代表队一起进京。
严雪出月子那天,他刚好抵达燕京,跟代表团一起被安排在大会堂附近的一家国营旅店。
这两年京里会议多,负责筹备大会的工作人员也接待出了经验,安顿好他们,还告诉他们会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祁放当时望着旅店外一个方向没说话,等代表团再次清点完人数解散,才拿上东西准备出去。
“去给你小舅子送东西?”
和他同住一屋的是省拖的工程师,和他还算熟,知道他有个小舅子在燕京上大学。
祁放没否认,出门又往那边看了眼,才坐上公共汽车,给严继刚送家里新摊的煎饼。
严继刚正是饭量大的年纪,学校发那点粮票肯定不够吃,家里还给他弄了些全国通用粮票。
回来的时候日头西斜,残阳遍地,祁放正准备回招待所,不远处有人叫他,“小放。”
会这么叫他的人没有几个,祁放顿了下,还是转回头,望到了不远处正坐在自行车上的祁开。
“还真是你。”
祁开立马从自行车上下来,快走几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弟妹呢?没和你一起?”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五年,祁开看着没那么瘦了,人也褪去满身疲惫压抑,重新有了活气。
就是两兄弟见面,依旧有些陌生,祁放看看他,“我自己来的,参加科技大会。”
这几年两边虽然有了书信往来,但多是祁经纬在写,祁放顶多回张照片,或者让家里好大儿写上几句话。
祁开并不知道苏常青还给他留了东西,更不知道他已经将系统完善,拿到了大会入场资格。
听他这么说,祁开难掩失望,又觉得当初那一拒还是把人推远了,又为他骄傲。
哪怕流落边陲十几年,归来他仍是那个十四岁考上大学的少年天才,仍能夺目地站上领奖台。
他的脊梁没弯,信仰没变,他一直执着想要的东西也很快就能要到了,虽然迟了太多年。
好一会儿,祁开才跟弟弟说:“既然回来了,就回去看看咱爸吧,他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了。”
祁放没说话,看得祁开满心复杂满眼期待都如此刻的落日,一点一点沉下去。
刚好此时旅店里有人出来,看到祁放喊了句:“你回来了啊?刚我们还说起你呢,吃饭了。”
祁放应了声,就要往回走,看得祁开心愈发沉,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也就在这时,祁放突然转过头,“对了,严雪考上了燕大,严雪弟弟考上了外国语,我想在京里找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