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国防部长、外交部长、总统——”
“朱小姐。”
陆法官厉声将她打断,“你同说我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到底是为什么?”
朱颜君看出,他的话语中虽然充满了怀疑,但是神色里却有着探究的意味,于是直奔主题:“我想要写这篇报导,军政大员干预司法公正,我想要你成为一个可具名的消息来源。”
“但我没有给你提供任何消息。”
陆法官说。
“你会的。”
朱颜君道,“你会回到法院里向你的同事求证,也会去寻找案卷,看看冈村宁次现在不在高境庙监狱一事,到底有没有经过正式的手续流程。”
“你觉得我会把结果告诉你?”
“你不会吗?”
陆法官那个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的论证顺序是有问题的,你已经预设了答案,但实际上冈……那个人不在监狱的直接证据,你并没有取得。”
“我会取得的。不止是法官懂证据链,记者也懂。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而你也不会是我唯一的消息来源,所以,我们各司其职,做各自认为对的事。”
陆法官没有说话,他思考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可视线仍然落在面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女记者的脸上。
而这个女记者呢,也微微仰着头,迎着他的“审视”,没有丝毫的动摇和慌张。
“我之后要怎么联系你?”
陆法官问道。
朱颜君摸出自己的名片,背面早已写好自己所住旅社的电话和《文汇报》南京分局的电话,微笑道:“静候佳音。”
二人在咖啡馆外分别,朱颜君心情很好地往两条街外的旅店走。她明天还要去见另一个人,是一家中药馆的学徒。朱颜君没见过他,但是帮她牵线搭桥的则是她已有的线人——一个在虹口一带擦皮鞋的小贩,每天背个木箱端个板凳支在街边,之前就是他打听到那家日本人开的诊所里入住了冈村宁次。
而这个学徒呢,则是知道自己的师父给冈村宁次配过一种缓解风湿关节病的补药。朱颜君寄希望于他能成为自己报道里另一个愿意透露姓名的消息源。
回到了入住的小旅馆,她与前台掌柜打了招呼。
“朱小姐,下午你有位朋友打电话来找你。”
掌柜主动说道。
“朋友?是什么人?”
朱颜君不由警觉起来,自己来上海的事只告知了报社,按理说不应该有外人知道才是。
“是位姓沈的小姐。她留了电话,请你回来的时候联系她。”
掌柜摊开登记簿,把自己下午记下的号码给她看,“怎么,你不认识她吗?”
朱颜君听到她的姓氏,神情稍稍缓和了,道:“噢,她呀。”
她想到自己留过的名片,大概是沈彤打电话去报社找自己,结果被谁转到了这里。
但是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呢?
朱颜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从兰幼因那儿听说了什么。难道她作为国防部内部人员,想要主动跟自己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