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欧阳殊……是老师您的线人?”
任少白问。
李鹤林微微一笑,道:“还是你启发的我。上头一直对他们的报道方向不满,不过是顾忌着舆论还没有强制取缔,但我想,与其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不如将其转化成为我所用的工具。这个欧阳殊早就有做总社长的野心,人一旦有了欲望,便可以利用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任少白一眼:“你最近跟那位姓朱的记者小姐有过联系吗?”
任少白摇了摇头。
李鹤林又道:“她还真有点本事,前一阵还追着财政部,昨天又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冈村宁次保外就医的消息。我还以为,跟你有关系。”
“老师!”
任少白不等他话音落地,便立刻立正赌誓,“消息绝对不是从我这里泄露的,我以我父亲的名誉起誓。”
“我又没说是你——”
“如果我真的要找记者爆料,那也肯定不会去找朱颜君啊!您都知道我同她是旧识,我不是不打自招吗?”
李鹤林看着他涨红了一张脸为自己辩白,神色紧绷声音紧张,便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不是你。欧阳殊说,她大概是从金川隆的诊所那边听到的什么风声,不过稿子已经被压了下来。”
说罢,他又好笑似的看着任少白,“瞧把你给吓得。”
任少白眉毛一立,道:“可不嘛,老师,我现在一后背冷汗。”
李鹤林笑着摇摇头,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好像刚才的一番话并不是在试探。
他接着指向桌上的地图,给任少白布置他安排好的路线:从哪条公路接哪条公路,沿途经过哪几个主要城镇,在途中如果出了问题,比如交接情报失败或是被共产党的哨岗识破,应该走哪条撤退路线。甚至,在地图上此刻已经标红的区域里,还有几个国防部的安全屋,里面有电话可以直接打到他的办公室,但是要确保通话时间不能超过十秒,以防共军的情报部门用三角定位法找到所在位置……
也正是在李鹤林的叙述中,任少白感到越来越来心惊,他根本没想到,在已经解放了一大半的山东,还存在着一条直接受国防部控制的地下间谍网。
“你的假身份和工作证件欧阳社长会给你准备,你们的‘采访任务’是关于共军对待被俘的国军官兵情况,《文汇报》一向偏左,正好也契合了共产党的宣传方向。等你们到了潍县共军的指挥部采访时,黑水就会与你接头。等完成作战计划交接后,你和欧阳社长再乔装去济南,将情报直接交给第二绥晋区王耀武司令。”
说罢,李鹤林再次望向任少白,“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任少白正色道,“保证完成任务。”
但李鹤林却仍然看着他。
“……老师,我应该有问题吗?”
“你应该问,如果你运气不好,任务没成功也没顺利逃到安全屋,而是落到了共党手里,你该怎么办?”
李鹤林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字地说道,“届时,国防部不会承认你,国民政府不会承认你。”
任少白仍然面不改色:“成功成仁。”
李鹤林注视着他,然后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东西。
“还有一个额外任务。”
他说,“这是给你准备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