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得有条后路的!你拉扯一家子至今已经很辛苦了,你有事,我们只会干着急谁也帮不了你半分忙。甚至连求人,都不知要往何处求去。如今你妹妹有这个机会能嫁个好人家,来日或许还能帮衬你些,就算不能,也不能一味的拖累你。”
“娘!”
陈今昭听不得这话,“稚鱼于我而言,从来不是拖累!”
稚鱼哭了:“可是哥,我不想让你养一辈子!你养着我,还要养着我夫婿,来日还得再养我孩子……你就一个人,却要养这么多人!”
陈今昭听得怔住,心中刹那发酸。
“稚鱼你怎能这般想,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养你是应当的。”
她拉过稚鱼,如从前般揉揉她的发顶,“一大家子在一起多好,也热闹,看着你们平安和乐,欢欢喜喜的,我也心生满足。”
“不是的!不是欢欢喜喜,我会愧疚!”
稚鱼扑在她怀里大哭。家里的气氛她也不是感受不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家里每个人面上不显,但明显心里压着事。她觉得肯定是与她哥的朝中事有关,因为有段时日,她哥时常回来的很晚,有时还夜半入宫,每次回来都面容疲惫,脸色说不出的沉重,还有回竟是昏沉着被人抬了回来,醒来就呕吐不止发了好几日热,可怕极了。
她着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娘又不允许她去问,所以也只能干着急的将担忧憋在心里。
“哥,我长大了,也能帮你的!”
“稚鱼,你所谓的帮是拿婚姻大事做赌,那你可熄了这念头了。我如珠如宝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以联姻方式来牺牲自己。”
陈今昭胸中发闷,迟迟难将块垒吐出,“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往我胸口插刀。”
她扶着哭到站不住的稚鱼坐下,又拉着陈母做到她旁侧。
“你们选的这两人,一人是朝廷新贵,是当朝摄政王倚重的武将,一人是虽暂看不出前程,但却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子,来日继承侯府的小侯爷,家世显赫。论前程都不赖,但人可就真的合适?”
陈母忍不住道,“当时阿塔海给你赔罪时来过咱家,我瞧他性情直爽,秉性不错。还有你那罗同年,虽人长得不算好看,但好在对稚鱼好,温柔小意的,也是不错的夫婿人选。”
陈今昭耐心的给她们分析,“别光看表象。先看前者,一个就爱舞刀弄枪的武夫,我实在想不出稚鱼能与他有什么话可言,谈点心吃食还是谈刀戟兵器,谈家长里短还是谈他战场怎么一刀将人从中劈成两半?他二人明显志趣相违,言谈难契。更何况,杀过人的武将都有血腥与冲动在身的,稚鱼性子又如此跳脱,万一哪日惹怒了她,又怎知他不会在冲动之下杀人?”
看向旁边瑟缩了下的稚鱼,她问,“再说后者,作为侯府少夫人,我且不问你统筹安排侯府事务、负责账目管理及物资调配、主持祭祀、内外应酬、主家旁支等家族关系处理等等事情,你能不能做来,我就问你稚鱼,每日三餐立在婆母身边伺候她用饭,你能伺候明白吗?”
稚鱼怔住。
“娘,稚鱼,你们别担心我现在于朝中的处境,目前也算轻舟过了万重山,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日后就算有万一,也有八成把握能全身而退。”
陈今昭语重心长道,“所以稚鱼,我养得起。往日你怎么过,以后你继续这般过,什么都不用改变,不用操心。等我去寻郑牙人,让他好好挑个俊美的……”
“哥。”
稚鱼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睛垂着不敢看她,“不会的我可以学。至于伺候婆母……女人都要从媳妇熬成婆的。”
陈今昭倏地看她,好似听到了极不可思议之言。
稚鱼把脑袋垂得更低,双手绞着帕子,“我,我更想要个顶天立地的夫君,能为我遮风挡雨,而不是徒有虚表,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要吃我娘家饭,还要我哥来养,遇上事什么用都顶不上……哥,我,我想嫁个有本事的人。”
好似有什么劈落在耳畔,震得陈今昭双耳嗡鸣,周围所有声音刹那消失殆尽。
她呆呆的坐着,这一刻似有万千话想说,可又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半会,她方转动目光,看向旁边垂首的妹妹。
“稚鱼,你从前不是这般说的。你说你最讨厌学女子的闺训,说你不外嫁去伺候人,去看人脸色,还说以后会开个铺子挣钱自己花……”
“哥,那是我小时候的话,现在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