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娥微微一笑,没伸手去拿糖,只是把头微微低了低,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像是下意识的保护。
“你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开口了,声音里带着点长辈的关心,也夹着些打量的意味,“怀头胎,啥都得注意,尤其这天还冷,别乱跑。”娄小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何雨柱在院子那头都听见了。
风又一次吹过来,井口的水面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波纹。何雨柱低下头,把手伸进凉水里搅了搅,指尖的冰凉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很清楚,这会儿不该盯着她看太久,甚至不该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心里的异样。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抬眼。
娄小娥的目光恰好朝这边扫来,停了半秒,又很自然地移开。那半秒短得像错觉,可何雨柱知道,那不是偶然。那目光里没有挑衅、没有暧昧,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一个不需要言语的“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的心口忽然一松,像是有人轻轻拍了拍,让他别太紧绷。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希望他因为这些流言,或者眼下的局面,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她不想让他陷进麻烦里,更不想因为自己,叫他和院子里的谁闹翻。
“雨柱啊,”有人喊了他一声,把他从思绪里拉回来,“井水打好了没?我这还等着洗菜呢。”他应了一声,把水桶提了出来,递过去时手很稳,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他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事怎么发展,他都不会让娄小娥被人指指点点——哪怕这意味着,他得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藏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
许大茂这时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孩子出生后的打算,说得眉飞色舞,连手都在比划。有人附和着,有人笑他想得太远,可他越说越起劲,像是已经看到自己抱着孩子走在院子里的场景。娄小娥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抬眼看看他,更多的时候,是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神情里有种旁人不易察觉的恍惚。
他一愣,转过身去看,只见自己养的那只黄白相间的小猫正沿着墙根转圈,尾巴高高翘着,走两步就蹭在墙角,耳朵一动一动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叫。那声音很不同寻常,不像平时要吃的撒娇,也不像遇到陌生人的戒备,反倒像是有股压抑不住的急切,带着一种生理本能的渴望。
“哟,你这是怎么了?”何雨柱蹲下身,伸手去抱它,可小猫只是绕着他的腿转了一圈,又轻巧地窜开了,继续在屋檐下的影子里走来走去。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被点燃了火星。
他心里明白——这是发情了。猫的世界里,这再自然不过,可看着它这样不安地来回,他忽然有点出神。那股子急切,像极了某种人心底的冲动——无法克制,又不知该往哪去。
院子那头传来许大茂的笑声,隔着夜色,仍能听出其中的得意和轻快。何雨柱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只见那边的窗户透着光,娄小娥的影子时隐时现,她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动作不快,却很细致。他没法看清她的表情,可光是那影子的弯腰、抬手,就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小猫又叫了一声,绕到他脚边轻轻蹭了一下,然后仰起头,像是在求助。何雨柱弯腰抱起它,手掌覆在那小小的脊背上,感受到它身体里细微的颤动。他抬眼望着夜色,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些冲动,可以顺着去做;可有些冲动,一旦放任,就会让自己再也收不回来。
屋檐下的风很轻,吹过他耳边的时候,院里几个爱聊天的女人正凑在一起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笑意还是透出来了。何雨柱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可他知道,娄小娥的名字多半在那些句子里。他的手下意识收紧,把小猫抱得更牢一些,像是这样就能隔开那些隐隐刺人的话。
“小黄啊,你比我自在多了。”他低声对怀里的猫说,语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自嘲,“你想叫就叫,想找就找,没人说三道四。”
小猫眯起眼,轻轻“喵”了一声,似乎不明白主人话里的意思。它只是把小脑袋贴在他的手腕上,呼吸带着暖意。
这时,许大茂推门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笑着对何雨柱喊:“雨柱啊,来尝尝!这是小娥今天特地让炖的,补补身子用的。”
何雨柱抱着猫,没立刻接话,只是走过去,伸手接过那碗汤。热气立刻扑在脸上,汤面上浮着几片枸杞和姜丝,香气很温和。他端着碗站在原地,看着许大茂转身回屋,那背影笃定得像是站在胜利的一方。
“谢谢。”他淡淡开口,把这两个字说得很平稳,像是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寒暄。可心里,却像被夜色压得更沉了一些。
小猫在他怀里轻轻扭动,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那湿润的触感让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或许就像猫的发情一样,本能不会消失,但可以忍着,不去打扰别人,也不让自己跨过那道线。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猫,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影子被拉得很长,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外头炊烟和夜露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是一个复杂到无法拆分的情绪。
他盯着猫背上那片黄白交界的毛看了半晌,心里的思绪一点点飘远。娄小娥的影子、她低头时不经意的神情,还有许大茂那股掩不住的洋洋得意,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钩子,挂在他心里,越挣扎越缠得紧。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该避开这些念头。可有些话、一些想法,在心里闷久了,不找个出口,就像锅里的汤不掀盖子,总有一天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