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踏着同伴的尸骸狂奔,嘶吼声、蹄爪声再次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洪流,那股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如同退潮后重新涨起的海水,以更快的速度将清明的天地再次吞噬。
转眼间,刚刚被肃清的战场又被新的兽群填满,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际,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从未出现过,仿佛天地重返清明的瞬间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天光再次被遮蔽,空气重新被腥膻填满,大地的震颤恢复了之前的狂暴。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夏雨萱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心头那刚刚升起的轻松被巨大的落差感取代。
“是啊,哪有这么容易呢?一切才刚刚开始。”夏雨萱自语道。
她望着张玉汝依旧挺立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场战争的残酷——敌人从来不是被一拳击溃就能终结的存在,而是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中消磨着战士的意志与力量。
刚才那短暂的清明,不过是漫长煎熬中的一次喘息,风暴,才刚刚开始。
远方的地平线上,黑色的兽潮再次翻滚着涌现,如同永不停歇的墨色洪流,将刚刚透出些许清明的天光重新吞没。
张玉汝静静地伫立在尸骸遍地的战场中央,黑白参半的发丝被狂风拂起,又轻轻落下,几缕白发贴在他带着淡淡风霜的额角,如同冰雪覆过的岩石,沉默而坚定。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神情,没有因刚才一拳毙敌上千的战绩而有丝毫波动,也没有因兽群卷土重来而显半分烦躁。
那双曾映照过阴阳鱼神光的眼眸,此刻清澈得如同高原的湖泊,倒映着远方奔涌的黑潮,却未起半点涟漪。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改变了什么吗?或许有吧——至少暂时击退了第一波冲击,为后方争取了喘息的间隙,也让那些潜藏的异兽见识了力量的威慑。
可转眼之间,新的兽群便填满了空缺,天地间的压迫感卷土重来,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未曾改变。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未在张玉汝心中留下丝毫痕迹。他不去纠结“改变”与否的意义,也不去计算这场战争的尽头在何处。
胜负、得失、疲惫、焦躁……这些情绪仿佛都被他周身流转的能量涤荡干净,只留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平静。
掌心再次有白色的荧光浮现,温润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流淌,与身后缓缓旋转的阴阳鱼虚影遥相呼应。能量在体内沉稳地运转,每一次流转都带着抚平疲惫的暖意,将刚才那一拳的消耗悄然补足。
没有多余的蓄力,没有激昂的战意,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有半分锐利的波动,他只是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臂,如同呼吸般再次递出了拳头。
拳风依旧看似温和,却带着一种与天地共振的韵律,朝着再次涌来的兽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