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时觉得,有口饭吃、有个地方落脚就够了,很容易满足,可心底那点不甘却总会冒出来。
谁愿意被人踩在脚下?
谁愿意一辈子看别人脸色?
谁又甘心让旁人支配自己的日子?
就像当年,他还只是凉州牛家的一个家臣,空有满腹智谋却无处施展。
那牛家主根本不在意他的才华,只当他是会识字的下人。
高兴了赏口剩饭,心情不好时,抓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抽。
鞭梢带着风,抽在背上像火烧似的疼,血珠子渗出来,还要咬着牙给人磕头谢恩。
而今他位列三公,出入有车马,见了天子都能平起平坐,谁还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可仔细想想,奋斗了这么多年,境况看似天翻地覆。
其实跟当年在牛家时也没太大不同,依旧要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
毕竟现在人类头顶悬着更可怕的剑,虫族的利齿、神族的威压,哪一个都能轻易碾碎如今的安稳。
倘若度不过这场劫难,不要说他贾诩,这世上所有人类。
都可能变成虫族巢穴里堆积如山的口粮,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不过现在的情况,总算有了些改观。
麴义修炼有成,一身武力愈发精进;
诸葛亮、庞统这些年轻人也渐渐能挑起大梁,他们已经能追上陛下的脚步,替老臣们分担些担子了。
而陛下,也终于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死死盯着自己这把老骨头,指望他独撑大局。
至少议事时,陛下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担忧少了些,期许多了些。
想到这里,贾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滑入喉咙,倒也品出了几分回甘。
贾诩喉结动了动,微微张开嘴,唇齿间已酝酿好要摊牌的话。
他本想坦言自己确实累了,可话音还没出口,就被段攸抬手轻轻打断。
段攸指尖在案上叩了叩,目光清亮地看穿了他眼底的困惑。
抬手指了指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色,随即收敛了方才的温和,一脸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