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宰执们多次质疑,但这些御医们依旧拟了一帖宽缓之药。蔡确等人看了只是改了两处辅药,对于天子每况愈下的病情根本无济于事。
殿外众宰执们都熟读天子脉案,都说不为良相,必为良医。但宰执们除了擅长治国外,也都略通一些医道。
众宰执们询问这名名为李光宏的游医。
吕公著捻着白须率先发问:“李先生既通岐黄之术,当知朦胧进药乃欺君大罪。你说你献之药,可有几成把握,使官家之疾得缓?”
对方道:“世上无万全之药,依官家今日之病症,纵扁鹊再世,亦不敢言万全。”
张璪道:“进药一节,尤宜十分慎重。以如今看纵有仙药也不可轻用。”
李清臣摇头道:“此大关系,不可轻投。”
韩缜看众人神色也道:“需严择良医制方,不可让陛下请试药饵。”
苏颂道:“不可以宗社社稷,妄为尝试。”
司马光直接询问李光宏道:“常言道,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尔祖上可出过侍奉禁中的国手?”
“不曾。”
蔡确听了不由目光一厉,众宰执都忙着撇清干系。
下首章惇已是出面道:“太医院那些平安脉方子灌了半年,倒把陛下灌成一日不如一日。下面的官员都上疏以为太医院都是尸位素餐之人了。”
章惇鹰隼般的目光掠过殿侧瑟瑟发抖的御医们。
蔡确愀然道:“所谓医不三世,一世是《针灸》,二世是《神农本草经》,三世是《素问》、《脉经》,岂有祖孙三代的都是医生,才可救人的道理。”
“《素问》有云,甚者从之。如今已是破釜沉舟之时。这么多御医用了这么多药,也只如石沉大海,倒不如另选良士。”
一旁的章直道:“以往有个钱乙也是善用药的,如今也不知哪去了。”
章直当然愤慨,钱乙是章越所荐,这些年给官家治病治得好好的,结果被蔡确罢去,导致官家如今无人可医。
蔡确被章直这一讥讽,脸上却恍若无事道:“陛下久病,药石罔效,诸医束手,避之唯恐不及。此人既敢进药,先找人试药。”
李光宏面对众辅臣,不惊不惧正色称是。
不久就有御药所的人就带对方下去了,当场配药,这李光宏自食一药,又找两个普通患病的内侍试药后都没有妨碍。
御医看了方子也模棱两可地道了一句,似皆补养之药。
众宰执们与御医们又合计半天。
御医们道:“此药如刀劈朽木,好时能续三日清明,歹时。”
章惇截断:“总强过坐视君父膏肓!”
蔡确心道,官家就算留下些言语,也好过司马光将局势倾覆。
蔡确拍板以‘陛下势将不起,饮之或可生也,不饮则坐而待毙耳’当即命呈官家。
……
殿内龙涎香混着药气浮沉,数盏错金银宫灯将御医们额间冷汗照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