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倒像是正处在戒断反应的瘾君子。
焦顺再度取出那宝蓝布袋,从里面摸出扇骨缓缓捻开——上面有红绳束缚,故此并不会散掉——却不肯放在贾赦手上,而是先正色道:“若非看在琏二爷和二奶奶的面子上,这扇子我是决计不肯割爱的。”
贾赦原本正直勾勾的盯着那扇骨,这时听焦顺竟‘还敢拿乔’,不由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既有你们奶奶的面子在,却怎么还敢坐地起价?我原说是两柄一千两,如今你只肯拿一柄出来,却要作价七百两银子,这敲竹杠倒敲到我头……”
“老爷!”
这时王熙凤突然自外面进来,打断了贾赦的混账话。
她原本没想出头,可贾赦原还说一千两都值了,如今却又倒打一耙,骂焦顺是敲竹杠的,她若再不出来圆场,只怕这事真就要闹僵了。
笑盈盈进门后,王熙凤一面暗暗腹诽,这公爹枉为公卿贵胄宦门之后,强取豪夺倒还罢了,如今竟为几两银子斤斤计较,生生把一家子的脸都丢尽了。
一面巧舌如簧道:“先前那工部精编的蓑衣,便有钱都没出卖去,且大小也是个体面——这么着,我从公账上支二百两银子,全当是买那些蓑衣斗笠了,如此老爷只再拿出五百两就成。”
见是她出面,贾赦脸上才稍稍缓和了些,斜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蛋,嗤鼻道:“哼!看在你的面上,我这回便不说什么了。”
随即竟又当着焦顺的面,敲打起了贾琏:“瞧瞧,还是你媳妇知道体贴人,偏你如今年揽下家里这么大的工程,却半点不知道要孝敬你老子!也不知我要你这逆子何用!”
当着外人的面,被自家亲爹‘勒索’,贾琏面上好不自在,却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
多亏的王熙凤又在一旁圆场,气氛这才又缓和了些。
焦顺全程板着脸,等到和贾赦银货两讫之后,立刻拱手向贾琏、王熙凤一揖,告罪道:“既然事情了了,我家里还有些俗务需要处置,便先行一步了。”
待王熙凤点头应了,他便转头扬长而去,自始至终竟视贾赦如无物一般。
贾赦咬牙追到了几步,眼瞧着他大步流星消失在门外,直气的跺脚骂道:“反了、反了,你们两个养出的好奴才,如今竟连老爷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熙凤刚得了便宜,且焦顺又处处给她留足了面子,两下里一对比,观感自然和贾赦全然不同,反而愈发瞧不上这浪**无行的公爹。
就连贾琏这亲儿子,看到贾赦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是暗觉解气的很,对焦顺全无一丝不满。
故此贾赦骂了几句,她夫妻低眉顺眼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贾赦一时也自觉无趣,黑着脸回到了正中座位上,把那扇子展开了反复观瞧,不多时便痴了。
王熙凤等了许久,也不见这公爹再有动作,就轻轻推了推贾琏,示意他也赶紧告辞离开。
不料贾琏刚起了个头,贾赦忽又想起什么来,吩咐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让凤丫头去后院见一见母亲,她先前说有事情要嘱托。”
王熙凤一听这话,就提高了警惕。
向贾赦告罪一声,忖量着调头出了客厅。
她这里心事重重,哪晓得贾赦明着是打量扇骨,实则那目光早偷偷在她臀上安家落户,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又暗想着,这回省下了两百两银子,倒正好去崇文门寻那俏寡妇消遣消遣。
想着那俏寡妇形似熙凤的五官,贾赦一时愈发痴了。
……
却说等王熙凤到了邢夫人面前,果然又是一番老生常谈,硬逼着她夫妇二人,给自己的陪嫁心腹在别院里安排几个肥缺。
“太太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