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裴家的独女裴素要出嫁了,偌大的裴府红灯灼灼随风飘扬。
裴素的闺房大喜的红色灯盏上贴着端正的红喜字,窗前桌上的梅瓶里插着一枝簌簌的白色藤花。
裴素头戴喜帕,双眼垂泪地坐在绣榻之上。
父亲逼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只因那是九州城极有名望的傅家。世人皆囿于名利,父亲亦不能免俗。
“小姐,吉时已过,再不能拖下去了。”侍女茹儿垂手而立,蹙眉劝道。
“茹儿,我渴了,你倒杯茶来。”裴素微微垂目,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掌中握着那枚莹白温润的玉佩。
茹儿倒来茶水,双手捧上。“小姐,您用茶。”
茶水温凉,泪水涟涟。
她握着那麒麟护子玉上了花轿,自古女子婚嫁从来不自专。
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江州离九州城百里之遥,送亲队伍,一路晓行夜宿,风餐露宿。
这一夜便宿在如意城云之上客栈,据说这家客栈亦是他傅家的产业。
裴素的房间在二楼,窗下一株青杏结着累累杏果。
花褪残红青杏小。
她站在窗前,摘下一枚青杏,放进嘴里,一口咬下,满嘴酸涩。
泪水淆然而下,她这一生便如那笼中之鸟,金颗玉粒、锦衣华服地被圈养着,从无温情可言。
那年上元佳节,青石桥上,惊鸿一瞥,噬骨焚心。
那紫青面具下,一双氤氲如月的眼睛,凉凉地打量着她。
长发似流云,素衣白若雪。
他上前拾起那跌落在地的素白藤花,花瓣纷扬,美人惹眼。
桥下火树银花,游人若织。
“小姐,那边有打铁花表演,我们去看吧!”茹儿挽着她往桥下跑去。
桥下河边,赤膊的健硕男子手执两根花棒,灿烂的铁花喷薄而出,欢欢喜喜看热闹的小孩在人群中奔跑冲撞。
“小姐!”茹儿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挤进河里。
她不识水性,只能在水中呼叫挣扎,然越挣扎沉得越快。柔软冰冷的水草缠在她足踝之上。
她以为自己便要做了这水里的鬼。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拽住她的脚踝。她吓得魂飞魄散,死命地踢着踹着,拍着打着,大口地喝着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