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好像又糊了…"
易年灰头土脸地捧出一盘黑乎乎的炒笋。
钟万爻面不改色地夹了一筷子,咀嚼片刻后点评:
"盐放多了,火候差了,笋也老了…"
在易年垮下脸时,老人却把整盘菜拉到面前:
"但比为师当年第一次下厨强——至少没把房子点了…"
那晚,师徒俩就着这盘难以下咽的菜,喝了三壶茶解咸。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得桌上那本《太玄经》微微发亮。
……
"师父,我救不了他…"
十四岁的易年跪在草席前,席上躺着个面色青紫的猎户。
他试遍了所学,却还是没能解掉那罕见的蛇毒。
而那时的他,还不能完全掌控青光。
钟万爻没有安慰,只是递来一块湿帕子:
"擦擦手。"
"可——"
"记住这种无力感…"
老人指着猎户腰间的绳结,"他出门前,妻子特意打了平安结,医者一念,系着的是一家老小的悲欢…"
易年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明白了师父总说的"敬畏"二字。
回忆渐远,山洞中的火光也暗了下来。
易年望着洞外星空,眼前浮现出师父最常有的模样。
躺椅吱呀轻响,老人仰望着夜空,手边矮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茶。
有时兴起,会随手摘片竹叶吹支小曲。
更多时候只是静静躺着,任月光洒满衣襟。
"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有次易年问起生死,师父如是说,"所以夜里抬头,永远有人看着你…"
如今青山小院已成焦土,竹园随风而散,那把老藤躺椅想必也化作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