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呼,以为自己又要重来一生时,一道身影立即从马场另一侧飞驰而来。
确然是飞驰,她娘亲脚未沾地,几乎是两个呼吸间便移至她身后,伸手将她稳稳接住,然后旋身而过,狠狠拉下马绳,硬生生将大马拉停。
娇容之上是触目的怒意,她大声道:“林朗!”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林朗甚至还没来得及勒马,便被女人拉了下去。
天知道,他方才见林斐然飞出之际,心脏差点随之蹦出,他下马后立即翻看自家女儿,发现她并未有事后才长长松了口气,看向女人的眼竟红了不少,泛起泪光。
“卿卿,我自小在边关长大,三四岁便能同大人一起御马,所以想带她同骑,以后父女策马原野……是我的失误,慢慢,爹爹对不起你!”
两人一道看向林斐然,但她心态向来稳定,早就恢复过来,只是顺手拍了拍他的头,转头看向母亲。
“娘亲,你会飞吗?”
从那时起,林斐然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修仙世界,后来太徽清雨二人提及道和宫,提及卫常在,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穿书,只是后来记忆受损,才将此事遗忘。
在她如今有限的记忆中,母亲并不是一个手艺精巧的人,相比起修士,她更喜欢做一个亲力亲为的凡人。
她亲手为家人下厨,差点炸了厨房,惊得仆从成群赶至,她给林斐然缝制小衣服,领口处紧得勒脖,林斐然憋了一天,大家还觉得她是红光满面,像极了腮红一团的年画娃娃。
给林朗制的衣衫也总是长短不一,但他每每穿上,都要去营地转一圈,逢人便炫耀:“你怎么知道卿卿给我裁了新衣!”
母亲于此也会欣然应下,不顾他人调笑的目光,继续缝衣。
同修之人,纵然性情不一,道途不同,却总有会有那么一两处的共性。
就如同剑修一般,不论性格如何,内里总是带有一分锋利,而炼器师则是公认的决绝固执,比如张思我,没有这份决绝与恒心,定然打不出绝佳名剑。
她的母亲,更喜欢拉着他们躺在日光下,像是一只偶尔摆尾的慵懒的猫,这样的一个人,林斐然很难将她与炼器相连。
即便传声玉令当真出自她手,那又为何会归皇室一脉受用?在她记忆中,母亲对人皇申屠一族极为不喜,每每提及,便要冷下脸来,她也不喜待在洛阳城,想去往西北漠原,父亲老家看看。
为此,父亲多次提请退任,却都无果,直到她身患重病逝去,也没见过心心念念的漠原。
父女二人遵从她的遗愿,将尸首烧尽,去往西北,埋骨于天地黄沙之间,那时,他们在漠原坐了很久,父亲面色沉寂,说他以后身死,要林斐然也将他埋到此处。
思及此,埋首于枕间的林斐然长长出了口气,只觉心郁难抒。
忽而,床头柜中传来两声轻响,林斐然伸手摸出,正是原先那枚传声玉令,念及往事,她此时对这枚玉令观感复杂。
“……湛湛白露,悠悠我心。”
念诀说过,玉令之上微光乍现,数道字纹横纵交叉显现其间,与先前慢吞吞的传令不同,现下这个明显急切得多。
——探子,妖界新上任的使臣可是林斐然?
——速回!
——速回!!
林斐然心下疑惑,使臣的问题,先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现在怎么又问?
她将玉令放到一边,因此时心郁,本不想理,可对面这人如催魂般不断传信,闹得人心神不宁,她揣摩一下,以明月的口吻回道。
“我到底还是人族公主,你们竟连这个都不认了么,安敢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