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汉子是个长满络腮胡的大和尚,身材魁梧如熊,精悍似下山猛虎,手提一根两米长的精钢禅杖,附和道:“大帅觉得和尚我是个会抛下兄弟苟且偷生的人吗?不必多言,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中年男子闻言,热泪盈眶,一边擦一边自嘲道:“哈哈,半生的厮杀汉子,这时倒流起猫尿来了。”
旋即板起脸,严肃道:“你们若还当我是大帅,就拿走银票快滚蛋!我事先跟这里的船老大说好了,会留一条船给你们……有缘的话,咱们日后再一起大碗饮酒!”
青年面露犹豫之色,和尚则是坚决不肯接。
见到这一幕,嬴纣不由得着急起来:“搞什么啊,这么紧要的时刻在那推来推去,白白浪费时间,到最后只会一个都逃不了。”
司明道:“话虽如此,但不是身临其境,也很难体会他们的心情,换你是其中之一,难道就愿意留下同伴抵挡追兵,独自逃生?”
嬴纣傲然道:“我当然是留下抵挡追兵的那一个啊。”
“大家都这么想,自然就谁也不肯走,这种情况跟那种女累赘高呼‘我不走’还是有区别的,谁都不是累赘,谁都有能力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这样下去对局势没有任何益处,看,追兵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只见一支约莫两百号人的蛮胡骑兵朝着渔村飞驰而来,他们瞧见四人后,发出古怪的叫声,挥鞭催马冲刺。
中年男子也看见了追兵,当即将银票塞入两人手中,道:“你们拿了这些钱快走,以后清明冬至,给姓柴的烧口香烛,那我在地下也感激不尽了。”
言毕就趴在地上,朝两人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帅不可!”青年连忙跪在地上,把磕头大礼还给对方。
那名和尚却没有闪躲,生受了三个磕头,接着道:“大帅过去待和尚那是没得话说,如今又受了大礼,今日这条命就还给你吧!大帅带小公主和赵兄弟放心上船,瞧俺怎地翻身回去,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青年闻言,一咬牙,当机立断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弃车保帅了,大帅,你别辜负了宝云兄弟的一番心意,上船!咱们先走,这仇来日再报!”
中年男子只是摇头:“前日死了那么多兄弟,我哪里还有脸让你们再为我牺牲,就当是行行好,让我留下来赎个罪吧。”
这时,那名女孩开口道:“叔叔,爹爹受了重伤,我年纪小,又没力气,跟着你们走也只是拖累,蛮子官兵要紧上心的是我们父女,只有我们被他们抓住了,你们俩才逃得掉。”
“小郡主你胡说什么,和尚要是就这么走了那还算是个人吗?”和尚转头对青年瞪视道,“姓赵的,你要怕死你走,咱和大王一起福也享过了,死在这里也算够本了!”
中年男子抚摸着女孩的脑袋,含泪笑道:“哈哈哈,好孩儿,懂事明理的好孩儿,可惜你哥没福气,你又不是男孩儿,要不然……那些蛮子连畜生都不如,咱柴家的女人,决不能活着落到他们手里,明白吗?”
“嗯,女儿绝不给奶奶、妈妈、姨娘们丢脸!”
女孩手里竟然攥着一把匕首,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才是正理,你们真是——”
青年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奈,只得摇头叹气道:“哎,罢了罢了,弄得就我是个坏人,好啊,赵某为家国兴亡出生入死,什么时候孬种过!大家一起在这殉国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和尚大笑:“好,这才是和尚的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四人正说间,追兵已是接近百米,最前面的那一批蛮人已然开弓搭箭,眼看箭雨将临。
“还要继续低调吗?”
嬴纣忍不住朝司明询问,甚至连夏观雪和慕容武都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