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前辈?!”
李青几乎要脱口惊呼,强自按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邋遢老道,气息、韵味,尤其是腰间那个醒目的朱红酒葫芦,与星殒魔渊中那自称“砍柴的”、神秘莫测的阿木,何其相似!然而装扮气质迥异,魔渊中的阿木木讷寡言,眼前这位却醉眼迷离,放浪形骸。是同一人?还是……?
守静道人带着李青落在太清宗一方阵中,微微侧身,将他半护在身后,对那邋遢老道遥遥拱手,语气复杂:“酒癫前辈,您……怎会突然驾临?还引来了‘幽冥殿’的冥骨道友?”
酒癫?李青心中一动。这诨号倒贴合。
“嘿嘿……守静小子,多年不见,还是这般一本正经。”被称作“酒癫”的邋遢老道打了个酒嗝,醉眼斜睨,晃了晃手中巨大的朱红酒葫芦,“老道我云游四方,偶得佳酿,想起与你们太清宗上代掌教‘清玄老儿’还有个赌约未了,这不就来了么?谁知路上酒瘾犯了,多喝了几口,来得急了点,没成想惊动了这位冥骨道友的大驾,真是罪过,罪过。”他嘴上说着罪过,脸上却毫无愧色,反而又灌了一口酒。
赌约?上代掌教清玄?李青暗暗心惊。这酒癫竟与太清宗上代掌教有旧?而且听口气,似乎辈分极高。
“酒癫!休要胡言乱语,辱及先师!”清虚真人身后,一位面容清矍、目光凌厉的紫袍老者厉声喝道,气息勃发,赫然也是一位元婴后期大修士。
“清律师弟,稍安勿躁。”清虚真人摆摆手,神色平和,目光却深邃如海,看向酒癫,“酒癫前辈,先师确曾提及,与前辈有一场‘酒道’之约。然先师早已仙逝多年,此约如何续之?”
“嗝……人死债不消,约定还在嘛。”酒癫抹了把嘴,醉眼朦胧地扫过太清宗众人,最后落在李青身上,尤其是他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破旧酒葫芦上,浑浊的老眼似乎亮了一瞬,嘿嘿笑道:“清玄老儿当初吹牛,说他太清宗的‘太清玉液’乃天下第一等仙酿,胜过老道我的‘红尘醉’万倍。老道不服,便与他赌斗,以酒论道。结果嘛……嘿嘿,他输了半招,答应将他那宝贝‘乾坤一气葫’借我品鉴百年。可惜啊,老道还没喝够,他就嗝屁了。这不,只好来找你们这些徒子徒孙讨债喽。”
乾坤一气葫?李青心中又是一跳,下意识看向腰间葫芦。阿木所赠的这破旧葫芦,难道就是那“乾坤一气葫”?可阿木明明说是山中砍柴时灌水洼所得……
“荒谬!”那被称作清律的紫袍老者怒道,“乾坤一气葫乃我宗镇宗之宝之一,岂是赌斗之物?先师岂会以此等重宝为注?定是你这酒鬼胡诌!”
“胡诌?”酒癫眼睛一瞪,似乎酒醒了几分,晃着手中大葫芦,“老道我行走天下,靠的就是一个‘信’字!清玄老儿亲口答应,以‘乾坤一气葫’为注,与我赌酒。你们这些小辈不信,去问问你们祖师祠堂里供着的那块‘醉仙令’,上面可还留着老道我的酒印和清玄老儿的手印呢!”
清虚真人面色微变,与身旁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祖师祠堂内确有一块非金非玉的“醉仙令”,乃是开派祖师所留,寻常弟子不得见。令牌背面,似乎真有一枚模糊的酒葫芦印记与一道掌印,历来被当做祖师与某位前辈论道的纪念,难道……
“即便先师与前辈有约,然宝物事关宗门传承,非同小可。前辈可否宽限些时日,容我等商议?”清虚真人沉声道,语气不卑不亢。
“商议?”酒癫掏掏耳朵,满不在乎,“老道我没那么多工夫。这样吧,既然清玄老儿不在了,赌约就由你们这些徒子徒孙接着。老规矩,赌酒!你们出三个人,喝老道我这‘红尘醉’,谁先倒下,或者认输,就算输。你们赢了,葫芦还你们,老道我再送你们三葫芦好酒。你们输了嘛……”他醉眼扫过李青,嘿嘿一笑,“这小子腰上那个小葫芦,我看着顺眼,就当彩头,送给老道我盛酒,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李青腰间那不起眼的破旧葫芦上。
清虚真人、守静道人等太清宗高层神色各异,目光闪烁。他们早已看出此葫芦不凡,连守静道人都看不透,但具体有何玄机,尚不明了。酒癫突然点名要此物,是随口一提,还是别有深意?
那黑袍阴鸷男子——冥骨尊者,冰冷的目光也落在李青身上,尤其在他腰间葫芦上停留片刻,血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疑惑。他身后两名黑袍老者,气息更加森寒。
李青心头剧震,瞬间明了。这酒癫,不,阿木前辈,突然现身,胡搅蛮缠,以赌约为名,真实目的恐怕就是为了他腰间这个葫芦!不,或许更准确地说,是为了将他,或者说,将他与这葫芦,从太清宗这潭浑水中“捞”出去?至少,是创造一个变数!
“酒癫前辈说笑了。”守静道人踏前一步,挡在李青身前,微笑道,“此位小友乃我宗客人,其随身之物,岂可随意作为赌注?前辈若欲赌酒,我太清宗自有好酒奉上。至于乾坤一气葫之事,容后再议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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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酒癫嗤笑一声,晃晃悠悠地飞近些,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眯着眼打量李青,“啧啧,伤得不轻啊,道基都快碎成渣了,还沾了一身归墟的馊味儿。守静小子,你们太清宗什么时候这么好客,连这种快散架、浑身麻烦的小家伙也往家里领了?就不怕惹祸上身?”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却点破了李青当前最尴尬的处境——重伤濒死,身怀隐秘,更是“麻烦”的代名词。
清虚真人面色不变,淡淡道:“我太清宗立世,海纳百川。这位小友虽遭劫难,却与我有缘,我宗自当尽力相助。不劳前辈费心。”
“有缘?嘿嘿……”酒癫灌了口酒,醉眼瞥向冥骨尊者,“冥骨老鬼,你说呢?这小家伙身上,除了归墟的馊味,好像还有点别的‘味道’?嗯,让老道闻闻……星殒之地那破灯台的灰烬味儿?还有一丝……让人很不舒服的、冷飕飕的‘定’之真意?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