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阁坐落于太清宗外门一处僻静的山坳之中,三面环山,一面临崖,崖下云海翻腾,灵雾氤氲。阁楼不大,两层高,以青竹为骨,碧玉为瓦,飞檐斗拱,古朴雅致。阁前一片空地,种着几株虬枝盘曲的老松,松下石桌石凳,颇有几分隐逸出尘之意。空气中灵气浓郁,比之山门外更胜一筹,呼吸间便有丝丝清凉灵气渗入四肢百骸,缓缓滋养着伤势。
然而,这看似清幽祥和的景象,落在李青与刘镇东眼中,却处处透着无形的压力与禁锢。
阁楼四周,看似空无一物,实则布下了至少三重阵法。最外围是淡淡的迷雾阵,隔绝内外视线与声音;中间一层是隐而不发的困阵,气机勾连地脉,一旦触发,便如陷泥沼;最内一层则是警戒与禁锢并存的禁制,牢牢锁定阁内二人的气息,稍有异动,立时便会引来雷霆打击。阁内陈设简单,一桌两椅,两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幅意境高远的山水图,再无他物。干净,却也冰冷,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两位便在此暂歇。每日辰时、午时、酉时,会有外门弟子送来饮食丹药,未经允许,不得踏出此阁半步,亦不得擅动阁内阵法器物。违者,以入侵论处。”清风将他们送入阁内,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李青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破旧酒葫芦上停留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转身退出,阁门无声关闭。
门外,四名金丹弟子分列四方,盘膝而坐,气息沉凝,与周围阵法隐隐相连,将清心阁围得如铁桶一般。
“李师兄,这……”刘镇东盘坐在蒲团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得此地浓郁灵气滋养,气息总算稳住了几分。他环顾四周,又感应到门外那毫不掩饰的监视气机,眉头紧锁。
“既来之,则安之。”李青盘坐于他对面,闭目调息,声音低沉,“此地灵气充沛,利于疗伤。先稳住伤势,恢复几分力气,再做打算。”
他内视己身,紫府内一片狼藉。道基裂纹纵横,如同摔碎的瓷瓶被强行粘合,归墟道韵如同跗骨之蛆,在裂纹深处纠缠侵蚀,与混沌气流、新生道基的力量形成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崩溃。心灯虚影悬浮于裂纹之上,灯焰灰蒙蒙,微弱却稳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定”之意境,勉强镇住这片混乱的“疆域”。混沌道树雏形扎根于破碎道基,枝叶稀疏,却顽强地吞吐着混沌气息,缓慢转化着侵入的归墟之力与外界灵气。阿木所赠的那滴“归墟酿”残留的力量,如同最粘稠的胶质,填补在一些关键的裂纹处,延缓着崩坏,却也带来一股冰火交织、寂灭与新生的诡异道韵冲击,需时时以心神调和。
伤势之重,道基之损,远超想象。没有数月甚至数年的精心调养,辅以天材地宝,绝难恢复。而此地,虽是疗伤宝地,却也是龙潭虎穴。
“师兄,那守静道人,还有这太清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镇东吞下清风留下的一粒疗伤丹药,药力化开,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低声问道,“他们似乎对我们颇为忌惮,尤其是你身上那古怪气息,还有那酒葫芦。”
“忌惮是必然。”李青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深思,“我们出现得蹊跷,身怀异力,触发警阵,更与那神秘酒葫芦有关。守静道人修为深不可测,却看不透葫芦根底,心中必有疑虑。他将我们安置于此,名为疗伤,实为软禁观察。送来的饮食丹药,怕是也有查验之意。”
他拿起清风留下的一瓶“清心涤尘丹”,倒出一粒在掌心。丹药圆润,清香扑鼻,隐有灵光流转,确是上好的疗伤安神丹药,以他如今的炼丹眼力,也挑不出毛病。但他不敢轻服。人心隔肚皮,更何况在这陌生的仙宗大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刘镇东有些焦躁。他性子耿直,不喜这般受制于人。
“等。”李青将丹药放回瓶中,目光沉静,“等他们先出招。我们伤势未愈,敌我未明,轻举妄动是取死之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恢复一些自保之力。这清心阁灵气充沛,虽被监视,却也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他顿了顿,看向刘镇东:“镇东,你伤势虽重,但多是肉身与经脉之损,道基未损根本。趁此机会,全力运转功法,吸纳灵气疗伤。我传你一篇‘混沌养气诀’的基础篇,此诀中正平和,善于温养经脉,吸纳转化各类灵气,或对你有益。”说着,以神念将一段法诀传入刘镇东脑海。这法诀脱胎于《混沌霸天诀》筑基篇,经过李青自身感悟简化,更重养气固本,正适合刘镇东当前情况。
刘镇东精神一振,知道这是李青在为他打算,当下不再多言,凝神记忆法诀,默默搬运周天,吸纳阁内灵气疗伤。
李青则重新闭目,将心神沉入紫府。他伤势复杂,非单纯灵气可愈。当务之急,是稳住道基,调和体内混乱力量。他尝试引导心灯虚影散发的“定”之意境,抚平道基裂纹处的躁动;又以混沌道树缓缓吸收转化归墟道韵与“归墟酿”残留的诡异力量;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向腰间那不起眼的酒葫芦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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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葫芦是阿木所留,神秘莫测,连守静道人都看不透,或许藏着什么玄机。神念触及葫芦表面,依旧如泥牛入海,感知不到任何异常。但当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融合了心灯“定”意与混沌气息的灵力注入时,葫芦表面那粗糙的木纹,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没等李青细察,阁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之音与淡淡的、如空谷幽兰般的清香。
“吱呀——”阁门被轻轻推开。
李青与刘镇东同时警觉,睁眼望去。
门口站着一名女子。年约双十,身着月白色流云广袖裙,腰系淡青色丝绦,缀着一枚温润白玉。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余下柔顺地披在肩后。她容貌极美,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却又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岚,让人看不真切。气质清冷出尘,宛如月宫仙子临凡,不染半分烟火气。其修为,赫然已达金丹后期,且根基扎实,气息圆融,比之之前的清风,强了不止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