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为波澜壮阔、辉煌的那一年是34岁时,因将军大败邻国十五万大军,受大赏,他有幸成为跟随将军的千骑护卫之一,离开那荒凉、贫苦的边境,前往帝都,面见皇上。
哪怕他们只能驻扎在皇城之外,不得入殿,但还是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感慨万千。
只是后来,将军离开皇城的时候,他似有心事,脸色如冰,并不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喜悦。
匆匆二十余载,弹指而过,曾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青年,也成了军中渐有大肚腩的老兵。
他丢了一只眼,有些驼背,留着浓密的胡须,牙齿残缺,笑起来总是爽朗而豪迈,偶尔季节变化,受风湿折磨,身体各处关节钻心的痛,让他骂骂咧咧,总是在夜里辗转反侧,不得安稳入睡。
一天夜里,他痛得睡不着,恐惊扰营中的兄弟们,蹑手蹑脚的起身,披着单薄的衣衫,就独自离开营帐,坐在几丈外的老树头下,揉着痛苦难忍的腿脚。
“唉不中用喽,不中用喽。”
他小声碎碎念地道,眸中闪烁着泪光,似想起不太好的记忆,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名无前尘。
像他这样的人,哪天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悼念。
无名的老兵,只祈祷这一世多积些战功,为下一世的投胎,找一个好人家。
但想着想着,他又苦涩地笑着,默默叹气,像他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不知造了多少杀孽。
按照他道听途说的风水传言,死后怕不是永堕黄泉了,哪有什么来世。
就算有,大概也是一头浑浑噩噩的畜牲。
老兵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便遇到夜巡的一位老人,他有着高大的体格,和威严的虎目,仅是一眼,姜漠便认出他是将军,战战兢兢地起身,问好。
“将军,我。我。腿脚痛得厉害,夜里睡不着,不愿惊扰其他人,就出来透透气,我马上”
还没等他哆哆嗦嗦地解释完毕,将军的视线就转移到他那发黑肿胀的右脚踝。
“怎么回事?”
“是是风湿犯了。”姜漠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应。
将军的眼睛,也有些模糊,没以往那么锐利,他凑近看了看,才断言道:
“是腿脚生疮,沾了脏东西,才致使毒脓积攒其中。”
“呃,不碍事,我这就回去,将军。”
生怕给军营添麻烦的老兵,面色惶恐地道。
“在此地等我,莫乱走,你这脚,再不医治就要废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将军,老兵结巴地回应:“啊?好”
片刻,夜巡的老人回来了,他带着一柄锋利的刀,还和几瓶药酒,以及一截不知上哪割来的丝绸。
“躺下。”
“坐好,忍着点”
在将军不容置疑的命令中,老兵靠坐在树前,将军看了看那肿得离谱的毒疮,喝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