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点头,二话不说撕开胶带,把手臂的留置针扒出来,带出一串血丝,孟绪初烧得不省人事都在那瞬间皱了皱眉。
江骞连忙按住孟绪初的小臂,皱眉对医生说:“轻一点。”
医生把针头扔进托盘,拿出棉签往上面抹药,低头说:“肿成这个样子再轻都会疼,越慢疼得越久,不如快刀斩乱麻。”
大概是药也有点刺激,孟绪初眉心一直没能舒展。
江骞自知自己不是专业的,不能越俎代庖指导医生,只能半抱着孟绪初,在他额角轻轻揉着,低声哄:“没事啊,再坚持一下,涂药才能更快好起来……”
医生听着这种近乎耳语的呢喃,不由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脑子里转了转,但也没说话,重新给孟绪初在手背上扎上针,就在椅子上坐下。
“先这样吧。”他说:“今天咱们都别休息了,轮班守着吧。”
江骞搂着孟绪初,把他冰凉的手指攥在掌心,动作很轻柔,说话却只是平静的:“我守着就行,您去客房休息吧。”
医生挑了挑眉:“他这少说得输到半夜,还得伺候到天亮,不轻松的啊。”
“我知道。”江骞说:“我没问题,您在客房好好养精神,有什么需要我会联系您的。”
“可……”
医生还想说什么,但看江骞抱孟绪初的姿势,握孟绪初手指的样子,脑子又突然转过了弯,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不大适合留在这里。
他咳了一声站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也行吧,那你注意别让他烧得太过,有什么叫我,我就住楼下。”
江骞点了点头,没有看过去,只低头帮孟绪初擦着汗,闻言轻声道:“谢谢。”
“……”
医生撑着门把,总觉得自己今天格外多余,等了半晌也没见江骞抬头给自己一个目送的眼神,只能沉默地关上了门。
下午,孟绪初开始烧得很厉害,从最初地喊冷,到无意识昏睡,再到热得大汗淋漓掀被子,总共只用了几个小时。
要不是医生拦着,江骞一度想要把他弄回医院,再来个全身检查。
直到夕阳渐落,他额头滚烫的热度才开始减弱,江骞守在床边,感觉自己也跟着出了一身冷汗。
孟绪初彻底失去了意识,脸颊蹭着江骞的颈窝也不知道动弹。
江骞看着满窗台金黄的余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将孟绪初抱得更紧。
过了很久他才动了一下,缓缓抬头,看见深蓝的天幕上坠起星星,灿烂地闪烁着。
他恍惚意识到,雨季好像过去了。
·
半夜,缠绵孟绪初好几天的低烧总算退了下去。
但他人没醒,连江骞给他换衣服都没有知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睁开眼,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睁眼时,江骞正用棉签往他嘴唇上沾水,眼前是朦胧的天光,时间似乎还早,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孟绪初花了一点时间才让视线对焦,撞进江骞灰蓝色的眼睛里。
离得很近的时候,江骞的五官看上去就不会那么锐利,线条仿佛柔和了下来,像隔着一层薄雾,坚冰似的眼珠也变成了蓝色的云。
这是种很神奇的现象,孟绪初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视觉来带的偏差,总之他以前不会这么盯着江骞看,即便好奇,理智也会驱使他移开视线。
现在大概是理智还没有恢复吧,孟绪初突然想搞懂其中的缘由,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