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定眼瞧了她半天,终于确定金玉妍是真心地痛不欲生,不再是演戏,才开口,依旧是一句反问:“谁说贞淑已经死了?”
金玉妍一愣,随即眼里如点燃了一把篝火般猝然亮了起来。
高曦月镇定道:“贞淑被福晋的人救下了,如今正休养着,她递了信给你,你自己瞧瞧吧。”
她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来,金玉妍就急不可耐地接过,在看到信角的那一瞬间就又落下泪来。
信角处,雪白的笺上用刀锋磨糙出一个小小的十字来,那是她和贞淑从前约定的报平安的标志。
展开信,是熟悉的字迹,用了唯独两人才知晓的加密方式,解译过来才是贞淑真正要说的话。
金玉妍一目十行而过,手一抖,薄薄的一张信纸就飘落到了地上。
怎么会——
是世子?
其实,并不难猜,不是么?
她和贞淑是世子的人,金家也是世子的人。
若无世子有言在先,金家如何敢追杀贞淑?又如何敢对自己的消息不加理会?
她和贞淑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若是她们扶摇而上,有能力助力于世子,那在京的世子势力自然都唯她们的命是从。
若是像如今这样,她们早早暴露,不光不能帮上世子的忙,说不得还于世子、于李朝不利,那没有存在价值的人也就不必存在了。
想来是早在她和贞淑来到京城之前,京中的势力就已经收到了世子的指示,必要时刻可以除去她们二人以断尾求生。所以事发之后金家的选择如此果断,贞淑在外被金家追杀,他们的手还没能伸进王府来,所以自己还只是被舍弃而非除掉。
金玉妍如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不知道该是齿冷,还是该是透彻,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就是世子和大妃的手段,她原是最了解这一点的,不是么?
她只是从未想过,他们的手段会用到自己。
她是大妃的堂甥孙女,是世子喜欢却不得不送走的爱人。
世子说,两人就如范蠡和西施一般,虽然人不得在一处,心却是在一处的。西施为了范蠡和越国,自己为了他和李朝,都是一样的绝代的好女子,是他此生挚爱之人。
可她忘记了,西施的结局是“越浮西施于江,令随鸱夷以终”。
原来,原来男人口中的挚爱也不过如此么?
有用时甜言蜜语,无用时弃如敝履。
极爱翻就了极恨,金玉妍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泪来。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脸上没了笑也没了泪,语气轻轻道:“我愿供福晋驱使,只求福晋保贞淑平安。”
高曦月“哦”了一声,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瞧着金玉妍,笑道:“只是如此么?我还以为,你还会要想让李伊做不成世子,获不得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