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惯常讨好的堆笑都消失不见了,他难得的正经肃容,沉声求道:“皇后娘娘,奴才与庶人如懿有血海深仇,求娘娘给奴才个机会,叫奴才观刑吧。”
说完他郑重地连磕了几个头,伏在了地上。
崔善是慎刑司头子,秦立是内务府首领太监,两人各是各处的一把手,虽谈不上有什么私交,却也是常来常往的熟人。
听了这话,片刻震惊过后,崔善反而帮着秦立求情道:“皇后娘娘,旁观行刑倒也没坏了宫里的规矩,你看这——”
想起秦立满宫里也只苛扣为难一个如懿,崔善又有些了然了。
秦立本就是嬿婉叫来好成全他的,见崔善松了口,嬿婉便顺水推舟道:“崔公公既然这样说了,那便成全了你这番心思吧。”
秦立跪在地上将头磕得梆梆响:“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崔公公。”
天寒地冻的日子,他就这样跪在地上,连崔善都有些不落忍起来,亲扯了他起身。
嬿婉便带着秦立,随崔善一并往慎刑司内走去。
通往牢房和刑室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其间森冷异常,石壁染着暗褐色的污,早已经辩驳不出原始的颜色。不知是哪处结的冰持续地滴着水,滴答声混入了铁门开合时铰链的嘶吼里,叫人无端的背后泛起寒意。
嬿婉闭眼片刻,再睁眼时才适应了此地的昏暗。
整个牢房都长久的不见天日,唯有高处一个立着五六根铁柱的窄窗中渗漏下些许天光,映照着空气中浮动的灰尘,才让人觉得还停留在人间。
崔善觑着嬿婉的脸色,亲自掌灯引路道:“此地污秽,恐脏了皇后娘娘的鞋。皇后娘娘不如在正堂等着,奴才将人提来就是了。”
嬿婉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罪人死不足惜,但还是悄悄地处置了的好。有些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伤的可是皇上的体面。”
“哎,哎。”崔善忙应了两声,几人又行了半数十步,便到了刑室。
嬿婉这辈子并未来过此处,不过环顾一圈,倒是与前世相差无几,前世她在此处受过板着之刑,也在此处被几番拷打,的确是算不得陌生了。
而前世让她屡遭磨难的罪魁祸首——
嬿婉的视线落到了被两个精奇嬷嬷如抓小鸡崽儿一般提来的如懿身上,莞尔一笑。
前世的罪魁祸首,如今已经是伏在地上瘫软如烂泥的阶下囚了。
嬿婉心思一动,不知道如懿今日被阿箬揭穿当年之事时,有没有想起阿箬离宫的最后一夜时,她是如何高高在上地指责阿箬这个终身下贱的奴婢不安分呢?
春婵上前半步,宣了皇帝赐药的口谕。
如懿这些时日连受打击,先是皇帝竟然为了寒香见打了自己,再是容佩竟然是白莲教送入宫的奸细,先主动与海兰搭上了关系,又被海兰派到自己身边当卧底,原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海兰也没有那么忠心,最后皇帝又将她贬为庶人,还要赐死她。
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连连摇着头往后缩:“假的,这都是假的!皇上不会赐死本宫的,本宫才是他心里唯一的妻子!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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