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去吃饭。听殿下说,待会儿有宫人来帮我们搬东西,哎,快二十年没出过这道宫门了,想到今日要出去,昨儿我和你爹还真是一宿都没合上眼睛。”
陆荷平日里说话没有这般兴奋的,今日却显得格外絮叨。
就像普通人家的娘亲一般,跟在自己女儿身边,说起一些家长里短,陆蝶卿便也耐心听着。
少女睁着圆溜溜的杏眼,乖巧点头,时不时还当个捧哏。
“对呀,娘,今日开始,我们便都和从前不一样啦。”
出了宫门,起码恢复了自由身。
虽然陆家今日离开皇宫这事儿,并没有特意大张旗鼓的,但住在偏殿附近的其他邻国质子们,很快就听到了这个动静。
有和陆荷一家人相熟的,悄悄跑来打听。
陆荷自是见招拆招,应付了过去。
虽然她家承了皇太女的恩情,但也不能这般大喇喇的四处张扬。须知道,多少祸端,就是从这些小事儿上的炫耀开始坏了根子。
见打听不出来个所以然,那些邻居们,只能遗憾离开。
哪怕是白铭,在这件事上,也是和陆荷一般咬紧牙关,哪怕方才邻居们凑上来各种旁敲侧击,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守好自己无用书生的形象,半个字都不透露。
等到人都走了,陆蝶卿用过了早膳,笑着问爹娘,怎么能做到口风如此紧。
陆荷瞥她一眼,手里一边收拾各种家当,一边道。
“未成之事怎能大声嚷嚷。咱家和他们家都是质子,我们能走,他们不行,会让多少人眼红。”
“人心岂能经得住这些考验,不值当去冒这些风险。”
陆荷的心气,是真的在这些年里被完全磨平了。
从前她还在闪国时,也曾经不懂这些道理,自出生就有一切,哪怕再默默无闻,作为皇室子弟,也不会让她少吃一口饭,或者少得到一块封地。
养出来的这些养尊处优,在来到朝樱国宫廷里的这些年,是被反复磨掉的。起先还不明显,甚至还有怨恨与不平,但日子久了,那些往事慢慢就变得朦胧了。
陆蝶卿听着娘说这些,眨着杏眼没说话。
她想,等到离开了宫廷,娘是不是也会重新找到想做的事情呢?
她总觉得,娘是不满意这些年在宫廷中蹉跎的日子的。娘心中也是希望能做成点什么的吧。
……
皇宫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一辆马车装着陆家夫妻俩,一路光明正大走出了宫门。
从马车走出偏殿的院子开始,陆荷夫妻俩的心就一直提着。
陆蝶卿也坐在了马车里,挨着自家娘一起坐。
许是已经被宁宁带出过宫门好几次,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紧张。
但她依然记得,第一次走出宫门时,那种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的感觉。
那无异于走出一个将人囚禁的监牢。
外头好像就连空气,呼吸起来都是清甜的,让人如释重负的。
她看着娘激动的侧脸,就也忍不住想到当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