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瑾眉心紧蹙,额角青筋跳了跳,眼底的愠色不加掩饰,平静的语气压抑着沙哑:
“我为何要见你?见你听你说你要出府?!听你说你去寻别的男人?!听你说自请下堂?!昨夜那么晚,你说要出府!你要去哪儿?!去见谁?!”
兄长祭日那夜,谢长钰与沈知懿拥吻的画面如同一根刺,挥之不去令他烦躁。
“是!我是要离开!裴淮瑾我倦了!”
“沈知懿!”
裴淮瑾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泛白,下颌线紧紧绷着,腮骨微动。
沈知懿冷笑:
“郎君若是不解恨,大可以像长公主一样赏我两巴掌!”
他一贯进退有度,向来极少动怒,然而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冰霜。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那便罚吧!”
沈知懿闭上了眼,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般。
裴淮瑾望着她,深沉如墨的眸子里像是酝酿着极度危险的狂风暴雨。
过了不知多久,他腮骨紧了紧,放开手,看了沈知懿一眼,转身一面往门口走去,一面冷冷吩咐:
“将沈姨娘送去别庄,好好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将人接回来!”
沈知懿闻言,蓦的松了口气。
“裴淮瑾!”
她叫住他。
裴淮瑾脚步一顿,漆黑的眸情绪闪烁,却并未回头,只听身后的姑娘沉默了下,轻声道:
“明日便是除夕了,你既让我去别庄,走之前我想去沈府门口看看。”
裴淮瑾站了片刻,低声道:
“楚鸿,你跟着沈姨娘。”
沈知懿紧攥的拳倏然松开,重重松了一口气,盯着男人宽阔的背影,眼泪再度模糊了视线。
她看了他好久,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好多年的男人,眼眸轻垂而后又抬起,勾了勾唇,笑道:
“裴淮瑾,一年前你不顾所有人反对冒险将我救下,这件事,我始终欠你一句谢谢。”
裴淮瑾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站了片刻。
冷风灌进他的衣袍下摆,猎猎作响,枝头的积雪亦被风吹落,如春日里散落的杏花雨。
良久,男人不发一言地重新抬脚,离开了海棠苑。
他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低锵而平稳,渐行渐远的身影在飞雪中很快被模糊成了一个高大的轮廓。
从始至终却再未回一次头看上一眼。
沈知懿一直在门口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