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抵挡一支大军的,从来都是另外一支大军,而非这些堑壕、垒墙等物。
得益于充足的兵力和长足的准备,典满部从二百余步的地方逐渐推进到了第一道垒墙之前。曹肇紧随其后,组织弓弩手在关键位置结阵,朝着蜀军营中反射回去。
从辰时激战到巳时中,第一道营寨终于在魏军层迭的攻势下告破,曹肇和典满所部也付出了损失一千多人的代价。
不过,在陆逊眼中,陆上营垒的争夺只是小事。
对于西陵这种接水连山的交通要道而言,若要防守,就要水、陆一同防守。若陆寨被破,则江防不能独存。若江防不在,则陆寨不能久持,丧失侧翼则需要主动后撤。
水、陆两处,本是一体两面的关系。
满宠坐镇西陵城中,朝着西陵峡口的方向不断望着,面色中有着抹不去的担忧。而满宠不仅看着西陵峡口,也时常朝着江面的方向看去。
各船之间在解送物资,准备进击,小船不断交错,一阵匆忙之态。
满宠不打算催促陆逊,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又过了一刻钟,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江上的船队方才开拔逆江而上。
这是艨艟将军乐綝所部的船队。
乐綝的船队以艨艟为主,有大小楼船、艨艟、斗舰四十余艘,结成阵势逆江而上。
攻城不需毁坏所有城墙,只需在城墙上破出一处缺口,防守方的优势就将荡然无存。江上的防御也是一样,宽两百余步的江面防御,也不需攻击全部,只需破开一处就好了。
西陵峡口之处,江水宽约二百余步。
蜀军耗费人力,在江水正中堆积石料无数,使得江水两分。左右两岸之上皆设数座箭楼,江中八艘大船上也有箭楼及弓手,防御不可谓不密。
但在陆逊看来,击破这道防线的方法有很多。
乐綝身为艨艟将军,其本人的座舟却是一艘大型楼船,位于船队的正中间。
故城洲离峡口的水路不过十余里,对于顺风的船队来说,几乎是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方才船队装载物资的时候,陆逊也亲自来到他的船上面授机宜。
都是多年的上司和部下了,该懂的战法已经尽皆懂得,强调一二也是出于战前的谨慎罢了。
惟独陆逊不经意般说出的一句话,使得乐綝心潮澎湃不已,过了许久依旧如在耳边一般。
陆逊说,伐蜀战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再统兵了。在水军诸将之中,夏侯威、曹彪庸碌,弓遵资历不足,唯有他乐綝是日后为朝廷统辖水军的最好人选。若此战打得漂亮,陆逊定会在报功的时候为他好生美言。
陆逊还说,他目前为顿丘县侯、食邑五千九百户,封邑之众乃是大魏一众侯爵之首。若他再立功勋,成就未必会限于此。
坦白而言,陆逊出于公心,的确认为乐綝是日后统率水军的一个好人选。
但是否能揽下此责,还是要看陛下的心意,他举荐也并无多少用处。白马王曹彪接替曹植担任楼船将军之前,哪里懂得什么水军战法?这便是一则最好的成例
至于暗示乐綝有可能在爵位上更进一步,就纯粹是陆逊的画饼之举,这也是身为统帅的必备之能。
乐綝看着船队离峡口越来越近,沉声安排道:“令诸船如前令进军!吹号!”
船只听着号声,纷纷变阵动作了起来。
乐綝船队中的大半斗舰以及全部的三艘楼船,其上皆安放有发石车,可以将二十斤重的投掷物抛出约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这是陆逊数年改制下的最新成果,在太和十二年的时候全部制作而成,威力足够保证。发石车对于大魏来说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技术,陆逊所要做的就是将其小型化、移动到船上罢了,并无太多为难之处。
而这个距离,已经在寻常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