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燕曜,燕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的位置不太好,离琢云太近,一仰脸,琢云呼出来的热气就打在了他额头上,也能看到琢云肚子沉甸甸的,是吃饱喝足的姿态,苍白脸上浮起的两团红晕。
他感觉到她在生病,身体吃饱了,但是灵魂尤其饥饿,对燕府有种垂涎三尺的馋。
她想要什么?
对燕曜报仇雪恨?
还是富贵在天?
琢云扫他一眼,他退后一步,后来干脆退到了门边,转身想出去,望了望琢云,还是站着没动。
林青简快刀斩乱麻,给燕曜涂了满背膏药,起身到西次间去看燕鸿魁。
在东稍间的人也倾巢而出,只留下昏死过去的燕曜和两个丫鬟。
燕鸿魁靠坐在罗汉床上,伺候的丫鬟不住为他摩挲心口,他一只手拿着菖蒲香囊,放在鼻间轻嗅,提神醒脑。
“林太医,劳烦你了。”他伸手请林青简搭脉,记挂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我们家那个孽障还好吗?”
放弃燕曜,他心里比谁都痛,燕曜出生的那天,稳婆抱出来,是一只瘦猴,红而且皱巴,他看着觉得丑,后来这孩子好不容易长开,又显出蠢来,废了他许多心血和力气——可他就这么一根独苗。
“别说话。”林青简把手搭在他干枯的手腕上。
搭脉良久,他没有言语,他沉默的越久,屋中就越是安静,落针可闻。
他让燕鸿魁换一只手:“燕判最近有没有异样?”
燕鸿魁点头:“其他都还好,只是总像堵着一口气,说话有时候不能高声,不过不痛不痒,我想也不是大事。”
“抬头,我瞧瞧,”林青简伸手摸燕鸿魁喉咙,“再抬高点。”
后来者燕松不知何时钻到了前头,心里发慌:“林太医,不会是疫病吧?”
提起疫病,屋中众人变颜失色,林青简摇头:“不是,是疫病也不用慌,已经有方可医。”
燕松趁机献殷勤:“我在外面走一遭,都在说林太医妙手回春,对疫病也有良方,陛下也夸赞,说不准林太医很快就要高升了。”
林青简没瞥见琢云,厚着脸皮点头。
他摸到豆子大一个肿块,松开手,叫燕鸿魁伸出舌头来看舌象,最后把手伸到渣斗上,医官连忙用盐水给他淋手。
林青简搓干净手,拿一块细布帕子擦干,丢在水盆里:“燕判,我知道你家中人少,大小事都由你做主,燕曜在那边躺着,我有话就和你直说了。”
燕鸿魁顿觉不妙:“你说。”
“应该是喉岩。”
岩者,癥瘕积聚,坚硬不移,不可治,治之无功。
燕鸿魁看向林青简,心猛地往下沉,一沉到底,神仙也拉不回来:“岩?”
林青简听他声音发颤,点头道:“只是我一家之见。”
屋中人都露出惶然之色。
“不可能。”燕鸿魁坐直身体,双腿伸直垂下来,丫鬟立刻趴在地上给他穿鞋。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站起来踱步,试图以此证明自己身体没有问题,“能吃能睡,只有昨夜一直忧心,今天早上又被御史台一激,才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