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接着道:“算了算了,看你也可怜,说犯病就犯病。既然病得这么重,那就随身带药,省得清货清到一半,半途离开。”
拂崖听了这话,心中稍有揣测,他没说什么,“嗯”一声道:“多谢。”
回到药铺,又跟药铺的掌柜打听,掌柜的道,“那日你病了,晕在附近街上,好在你妹妹跟人借了一辆牛车,把你送回来。”
妹妹?
拂崖想到那日自己晕过去前,朝自己奔过来的阿采。
原来阿采把他送回来不久后,镜中月的守卫就找来了,阿采猜到他们是何人,编了一个拂崖身患顽疾的故事敷衍他们,她仰着头,一脸稚气,脆生生地问,“大哥哥说他货还没清理完,你们是为这事来找他的吗?要赔吗?我们没有多少银子。”
谁会怀疑这样一个小小姑娘呢?
左右库房里没有东西遗失,这些守卫擅离职守,做贼心虚,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拂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四处央求好心人送自己的哥哥回家。
拂崖回到药铺,天已经很晚了。阿采缩成很小的一团,蹲在柴房门口等他,她一身脏兮兮的,头发也很乱,手背与脸上都有黑色的脏污,应该是为他煎药时,被碳火熏的。
原来是她,帮自己渡过了这一劫。
拂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阿采知道,大哥哥又要撵自己走了。
她站起身,鼻头和眼眶委屈得发红,低着头,慢慢往外走,这时,她忽然听到拂崖道:“自己打水。”
阿采一下回过头。
拂崖道:“自己打水,把脸洗干净。
他曾是知州家的少爷,而今家破人亡,流落异乡,身负血仇,依旧觉得一个人应该是洁净的。
阿采呆了呆,她连忙“哦”一声,从井中打了满满一盆水,把自己清理干净,包括她这一头乱蓬蓬的发。
她的头发太多了,洗干净后,青丝如缎如墨,厚重地垂下来,几乎能把她整个身躯包裹住,束发都头绳不小心弄断了,阿采仰头看着拂崖,无助地唤道:“大哥哥……”
拂崖不会打理小姑娘的头发,他自己常年只束一个马尾,他记得阿采原本是扎一对羊角辫的。
羊角辫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太难了。
拂崖沉默许久,摘下左手手腕的两根红绳,为阿采束了一对茂密的马尾。
很后来,阿采才知道这两根红绳,是拂崖的母亲留给他的,据说是从寺庙求来,可以保他平安。
阿采也不知道拂崖为何会把这样珍贵的东西给自己,或许因为今日她帮了他,算是保了他平安。
或许因为,他怜惜她跟他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总之这以后,阿采就跟拂崖生活在一起,大哥哥,彻底成为了她的哥哥。
药铺的掌柜对此并无微词,他很喜欢拂崖,少年办事利落,手脚干净,还识字,能帮上他不少,小姑娘聪慧乖巧,声音脆生生的,一声“掌柜伯伯”能唤得人心里沾了蜜。
拂崖在自己的柴房里做了一张小床,闲来无事时,他会教阿采认字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