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先是感觉头发被人拽了,扭头看去,一缕秀发竟被枕旁人抓在手里。她匪夷所思,想起这人睡前似乎说过他睡相不好,默默忍了,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扯出来,挪开些许,躲在角落入睡。
后半夜,又感觉肩膀被重石覆压,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李稷不知何时挨了过来,一条手臂压在她身上,膝盖弯曲,把她顶着,整个人快有一大半与她相贴。
容玉震惊,推开他,再想往里躲,已是退无可退,整整一夜,睡得精疲力竭。
次日醒来,天光已然大亮,身旁空空如也,李稷不知何时走了。
容玉知晓睡过了头,匆忙坐起来,唤来青穗,为前往养心阁请安做准备。
“没事,姑娘。夫人刚差人来说,今儿不用去她那儿请安了。”青穗替容玉取来衬袄换上,小圆脸上浮着笑。
前些天,容玉每天都要赶在辰时前到养心阁给明仪长公主请一次安。冬日严寒,加上连日大雪,早起愈发艰难,今儿总算能偷个懒了。
容玉坐在镜台前梳发,猜想是李稷昨天夜晚歇在屋里的缘故,明仪长公主不知道他们只是假夫妻,还当是小两口情意正浓,便免了今日的晨省。
“他……人呢?”容玉问起李稷,有些含糊。
“姑爷?”青穗握着犀牛角梳替她顺发,这厢提起那人,居然半分嫌恶也无,话声含笑,“姑爷天一亮便起了,眼下正在书房看书,说是等姑娘起后,一块用早膳呢。”
容玉一时不知是该先诧然于她的态度,还是震惊于李稷“在书房里看书”这样的描述。
“看书?”
“嗯。”青穗点头,“姑娘,这次姑爷回来,奴婢发现他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荒唐。您看,他又舍得破费与您赔不是,又能在大雪天里早起温书,想来根上也没坏透,仍是有救的!”
容玉狐疑,旋即又有些心酸。青穗这厢欣慰,无外乎是想着李稷本性不坏,她加以规劝调教,便也能拥有一桩和美的婚姻。可若是她知晓人家迟早是要写了和离书递过来的,当作何感想?
不久,丫鬟奉来早膳,李稷跟着从外打帘进来。今日他玉簪束发,衣裳不算很艳丽了,一袭湖蓝色交领右衽夹棉锦袍,腰上挂着白玉云祥玎珰,四方步走得端正从容,乍一看,还真是有几分读书人的彬彬气质。
容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会儿,想起彼此的关系后,又移开视线。
两人入座,圆桌上摆满珍馐,包点、汤羹、粥食、蒸糕一应俱全。前些天的早膳也很丰富,但规格不比今日,想来也是因为李稷来了。
“府里的厨子是母亲从金陵聘来的,做的膳食多半都有苏杭口味,夫人能吃得惯吗?”李稷关心道。
容玉低头喝着鱼片粥,淡淡“嗯”一声。
李稷看她不像愿意多聊的样子,止住话头,默默用膳。食不言,寝不语嘛。当谁不知道似的。
用完早膳,李稷没走,坐在外间的楠木圈椅上,手勾着腰间的白玉玎珰,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容玉没处理过这样的场面,以往他都不在,去养心阁请完安后,梦风园便全是她的天地,她自在得很,不像现在,身旁坐着一尊大佛,丢开不是,伺候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