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珣是在笑他把书中剧情当了真,还想照着演一演。
管疏鸿腾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又被棠溪珣这样揶揄一番,一时间十分下不来台。
他就算是对面前的人再怎么宽纵顺从,脸上也挂不住了,当即放下书来,转身要走。
棠溪珣反倒在床边坐了下来,懒洋洋问道:“干什么去?”
管疏鸿闷闷地说:“在下秉夜前来,能博公子一笑,简直是天大的殊荣,怎么还敢肖想其他?如今夜色已深,我这心思龌龊之人也该告辞了,免得坏了你的名声。”
看着管疏鸿板起来的脸,棠溪珣觉得这表情比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笑着的样子要好看的多,能把对方气成这样,棠溪珣心里那种愉悦简直无以复加。
自从被咬了一口之后,他就自觉落了下风,直到现在才扳回一局,此时瞧着管疏鸿不开心的样子,眼睛都舍不得眨,说道:“这就走了?”
管疏鸿也掂量不好自己是羞恼还是失望,心下说不出的闷闷不乐,“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就要离开。
这时,却听棠溪珣在背后说:“可我确实是想让你在这里陪我的。”
管疏鸿回首。
他看到棠溪珣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和若隐若现的委屈,就像一个受了大人冤枉的无辜孩童,说道:
“我今晚很寂寞,不想一个人。”
管疏鸿一时屏住了呼吸。
棠溪珣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
两人对望了一会,管疏鸿慢慢地走了回去,站在棠溪珣的跟前,那些气恼不知不觉已经散尽了。
棠溪珣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说:“我让人给你找寝衣,劳烦换一下再碰床。”
事到如今,还有他不听的份吗?
管疏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里只盼着自己能早点腻烦,早点恢复正常,如今这整日都很魂飞了似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行动上,他倒是老实听话的很,拦住要出门回避的棠溪珣,说:“外面风冷,你在这,我去外边换就好。”
走出几步,管疏鸿想了想,却又转回了身,叫了一声:“棠溪珣。”
他滚烫灼亮的眸子迎向棠溪珣抬起的眼睛,蒙了层月色,仿佛藏了无数飘渺盘桓的心事。
“我没有把书当真。”
管疏鸿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这书里的人并不明白什么叫尊重,但我明白。我不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也从未想过唐突你,你不要那样想。”
棠溪珣愣住。
两人对视着,春夜里蒸腾的花香仿佛被酿成了酒,显得那么远,又那么近。
片刻之后,棠溪珣如水波般的眸光一动,已猝然低下头去,长长的睫羽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像是在逃避什么无法承受的东西——一种在他微薄生命中根本担不起的沉重。
他没多说什么,只用惯常温柔的语调说:“我当然明白,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