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珣不禁又想起了宫变发生的那日。
头一天,他整整一日都没见着薛璃的人影,一问就说是殿下出宫办事去了。
棠溪珣心里觉得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半夜特意爬起来,又冷不防去薛璃的寝宫里突袭了一趟。
他走的是两人宫殿之间相连的特殊通道,为的就是没有下人阻拦和报信,直接就能畅通无阻地进入薛璃的寝宫。
棠溪珣把靴子脱了,只穿薄袜蹑手蹑脚地走在薄薄的地毯上,溜到床前。
小的时候,他有时也会这么玩。
薛璃那会总是讲鬼故事吓他,棠溪珣气不过,就半夜偷偷爬起来,想也吓唬吓唬这个坏人,结果十次有七八次都会被薛璃发现,还会笑着把他捞到床上,强抱着他一块睡。
所以这事干到现在,棠溪珣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走过去,直接揭开帐子往床上一看,居然还是空的,被子上的褶皱都没变——薛璃根本就没回来。
棠溪珣有种被人瞒了什么事的不快。
毕竟,东宫所有的事务棠溪珣就没有不知道的,薛璃平日有事出宫,也都会跟他说一声,问问他想买点什么,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
于是,棠溪珣甩下帐子走了,出门的时候,跟伺候的下人说:
“你们若见了殿下就和他说,若是不想看见我,我搬出去就是了,没必要这样东躲西藏的,倒是做臣子的失职。”
下人连忙赔笑着哄这个小祖宗,棠溪珣却根本不吃这套,说完之后,就拂袖而去。
其实他倒也不是特别生气,但心里却是总带着些没来由的不安。
回到自己住的偏殿,棠溪珣也没大睡好,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到了早上太阳出来,刚眯了一会,就被吵醒了。
他坐起来揉着眼睛,听见从窗外隐隐传来了尖叫和跑动的声音,还有……
还有甲胄碰撞的铮鸣。
棠溪珣猛然起身,扑到窗口去看,但他素来有早上头晕的毛病,这一激动,眼前竟黑了黑,紧接着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揽住了腰,重新推回到床上去。
“慢点。”
棠溪珣一抬头,便看见了薛璃。
原来他在棠溪珣睡觉的时候就已经来了,却一直没出声,在帷帐侧面坐着,棠溪珣刚才就没看见他。
“殿下。”
棠溪珣一时忘了昨晚的赌气,说:“外面那声响——”
薛璃倒是神色如常,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哦,那是我调了勇锐营那边的将士进宫了,现在已经包围了太和殿,等一会骁骑营也到了,我便去找父皇讨一份禅位诏书来。”
这实在有点太刺激了,棠溪珣倒吸一口凉气,攥着他的胳膊,失声道:“你说什么?”
“哎哟,别怕,别怕。”
见他这样子,薛璃反而笑了,拍拍棠溪珣的手,说:
“你知道,我这些年饱受猜忌,也是憋屈的够了,左右成败在此一举,无论结局如何,都痛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