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被温水一点点煮死的青蛙,贪恋一点温暖和安逸,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恩赐身上,装成能够取悦对方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害怕失去得到的一切。
或许他的病会好,他的寿命会延长。
可棠溪珣就不是棠溪珣了,纵使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要变成这样。
他的人生,合该自己去拼,去抢。
他虽恋慕权势,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自己的骄傲。
想到这里,棠溪珣伸出手来,抱住管疏鸿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
管疏鸿感觉到了,低下头来,说:“醒了?”
他的目光静静落下来,半明半昧中,仿若幽深浓稠的湖水,将他温柔地包围,这一句轻声的询问透过胸腔直接传进棠溪珣的耳朵,沉闷而遥远。
棠溪珣贴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
就趁此时再稍稍地享受一下特权吧,因为马上,他就会将这些斩断。
让管疏鸿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后,穷途末路也好,一无所有也好,他将自己逼到绝境,自然会找到新的办法,新的生机。
谁懈怠他也不能懈怠,谁迷失他也不能迷失,因为他是棠溪珣。
从门口到棠溪珣卧房的路并不算太长,管疏鸿一路将他抱了回去放在床上,踌躇了一下,又转身去给棠溪珣倒水。
——本来要说话的是他,可是瞧见棠溪珣那么累,管疏鸿一时又出不了口了,满腔的怜惜之外,其实还有一种不愿面对答案的害怕。
但棠溪珣却永远是坚定的,从不愿有一丝含糊回避,道:“不用,坐。”
管疏鸿放下茶杯,转过身。
棠溪珣道:“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管疏鸿瞧着他的眼睛,一顿,片刻后又避开了,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就改日……”
棠溪珣道:“你是想问我,今天发生的事,是不是我全部策划好的。”
管疏鸿霍然抬眸。
四目相投,棠溪珣唇角渐扬,说道:“是。”
管疏鸿大震,却见到棠溪珣双目平静无澜,那一抹笑意中竟仿佛带着一种畅快的凌厉,剖开的却是他自己。
“你——”
他再也忍耐不住,哑声道:“那些黑衣人,包括贺涛,都当真是被你下了药吗?!”
“嗯,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毕竟他们中的药,跟当初我下给你的一样。”
棠溪珣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看着管疏鸿,笑着说:“所以你也上钩了,他们也上钩了。”
这未免有些太气人了。
管疏鸿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气又苦。
他和棠溪珣在一起,这忍功总有一天会练的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