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大这一嗓子突然插进来,就跟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凉水似的,瞬间让整个病房里的气氛变得紧绷。
除了他自己跟没事人似的,我们几个的目光全直勾勾锁定在他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杜组长,我可没有半点儿不敬重您的意思!”
陈老大搓着手,声音里带着股子急赤白脸的蛮劲儿:“可我是真穷怕了啊!打年轻时候就在街头胡混瞎混,眼瞅着到快五十了,兜里还是比脸都干净,好不容易搭上这档子买卖,能挣俩钱儿填填肚子,您要是再给我搅黄了,我恐怕真就得喝西北风去!您多担待担待,就当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吧!”
他嘴里说着软话,脸上也努力堆着笑,可那笑比怒还醒目,嘴角僵得跟抹了胶水似的。
更扎眼的是他那略显佝偻的身板,明明是弯腰弓背的姿势,却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匪气,那意思明摆着:老子都这样了,你还能把我咋地?
杜昂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身后的逗小乐和小强,手都悄悄摸向了腰后的家伙,眼神里满是警惕。
病房本来就小,这会儿又挤着这么老些人,再加上陈老大旁边那个敞着口的竹篮子,里头的雷管属实看得人心底发毛。
“这位朋友,你可得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杜昂的声音压得很低,看得出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暴走。
陈老大却嗤笑了一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说后果啊?老头我早就想透了!我今年四十八,打十六岁起出道,这大半辈子有三分之二的时光是在笆篱子里捱过的,蹲号真比回家还叽霸勤!”
他的眼神扫过杜昂,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郭启煌,沉声道:“您只要让我把这笔钱拿到手,给留条活路,事后我一准儿乖乖去自首!该判几年判几年,该蹲多久蹲多久,绝绝不带含糊的!”
杜昂被他这话噎得够呛,嘴角抽了抽,干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声里聋子都能听得出来满是尴尬。
此时此刻,他是真被架在火上烤了,要是硬来,陈老大被逼急了真敢玩自爆,这病房里的人谁都跑不了,可如果松口,自己大马金刀的带着人办案,又是代表着什么工作组,传出去威信就彻底没了。
我在旁边看得清楚,眼珠子来回转了两圈,凑到杜昂耳边,压低声音说:“杜哥,您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吧,您先带着人出去,给我留点儿跟他交流的空间。”
杜昂正愁没台阶下,听见这话立马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当即黑着脸点了点头。
“行,就交给你!但你记好了,绝对不能姑息,更不能妥协!我的身后站着可是律法,不能向这种宵小之辈低头!”
吞了口唾沫后,杜昂眯眼开口。
我暗暗撇嘴轻笑,都特么这节骨眼儿了,您老先生还特么隔这儿端着架子装大拿呢?真要是雷管炸了,你身上的皮肤是能防爆还是咋地?
但我嘴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哥,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很!您赶紧带着几位兄弟到楼底下等着,您瞅那竹篮子里的玩意儿。。。”
我抬眼朝雷管的方向努努嘴,声音压得更低,“那东西可没长眼睛,真炸起来,管你穿的是啥马甲,一律都得飞升!”
“走!”
杜昂两腮的肌肉抽搐几下,脸色又沉了沉,没再多说,大手一挥。
紧跟着,豆小乐和小强还有那俩执勤的,快步跟在杜昂身后往出走。
路过陈老大身边时,几人都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耍什么花样。
“嘿,谢了啊!”
陈老大却跟没看见似的,坐在椅子上,从兜里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卷,想点又没点,就那么夹在手指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琢磨啥。
等人全部走光了,病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屋里再次陷入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