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咱…不后悔,悔的是…在东海从军,他娘的狗…狗都不如,下一辈子…下辈子…”
下辈子如何,不知,军伍睡下了,永远的睡下了。
司卫沉默的将军伍毫无温度的尸体从熊皮中拖了出来,将熊皮包裹在另一名军伍的身上,一名蛟营的旗官。
旗官浑身打着摆子,不停的打着摆子,高烧不退,足足四日了,醒着,打着摆子,睡了,也打着摆子,还说着胡话,杀,杀贼,活,活着回去娶个婆娘过日子,杀贼,过日子,杀贼,过日子。
过日子,是梦想,一辈子追求的梦想。
杀贼,是本分,军伍的本分。
从了军,原本的梦想就变成了杀贼,若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又岂会来瀛岛,不是不想过日子,是知晓不杀贼,他过不了日子,他所认识的任何人,都过不了日子。
一名校尉走了进来,将用胸口暖化的雪水递给了谭敬宗。
“又走了四个兄弟。”
校尉很瘦,黑瘦黑瘦的,原本就瘦,到了瀛岛,到了鹿儿山,瘦的皮包骨头。
“还有二十多个兄弟挺不住了,老子也挺不住了,太他娘的冷了,缺吃少喝,不想挺了。”
校尉蹲了下来,望着谭敬宗。
“挺不住的兄弟们说,死,罢了,不贪这一时片刻,能挺住的兄弟们说,不缺这两三日,杀下去吧,趁着还能握住刀,拉开弓。”
谭敬宗望向洞外依偎在一起的舟师军伍们,收回目光后,又看向了周宝。
“成,怎地都是死,下山,杀贼就是。”
周宝从身后拿出了最后一支火药箭:“你眼神亮堂,寻个当官的射出去,寻不到,贼多的地儿射出去,射了出去,咱杀过去。”
“周兄。”
谭敬宗站起身,冲着周宝抱了抱拳:“与你等并肩而战,是兄弟我的荣幸。”
“我们的荣幸才是。”
周宝憨笑着,被拉了起来,脱下黑袍,换上了舟师军伍的衣服与甲胄。
“莫要被活捉,都知晓的,瀛狗知晓了我们司卫的身份,被活捉了,受万般苦楚折磨逼问火药之事”
“都知晓了,来不及走的,兄弟们会出力。”
熊洞内外,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站不起来的,也被背了起来,被背起来的,无法杀敌,却有资格要求一件事,与同袍,共赴死!
舟师军伍、司卫们,埋葬了同袍的尸体,浅浅埋葬后,踏上了归途,最终归途。
正如探马所说,下山的几条路早已被重兵守住了,越是外围,越是贼敌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