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这算什么,扬州的瘦马养起来,更费功夫。”
这话一出,雅尔江阿就低头,不再说话了。
德亨叹气道:“臣觉着,这个王彩,他是真的命里该有今日这一际遇。《周易》中讲,‘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遁去的这个一,是说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才智和努力,去把握并改变自己天定的命数,所以这个‘一’,也被叫做变数。而显然,王彩今日抓到了这个‘一’。因此,臣才会佩服他。”
康熙帝淡淡道:“依朕看,他今日抓住的不是一线生机,而是他的死期。”
德亨:……
康熙帝:“你不为他说几句?你不是佩服他吗?”
德亨:“如果皇上赐死他,臣认为也是他求仁得仁了。等他死了,臣给他买一块薄棺,将他葬了,免受他死后被饿犬啃噬尸体,连乱葬岗都去不了的苦,也算是对得起他与臣唱了一天一夜的戏了。”
王彩从太子那里逃脱,不过是为了不受辱,不过这种话,在康熙帝面前是不能明说的,所以德亨只说王彩求仁得仁。
不过这话听的人都明白就是了。
康熙帝:“这就是你要说的?”
德亨:“是,这就是臣要说的。”
康熙帝点头,起身,出了里间,来到了外间,雅尔江阿等跟随。
在御座上坐下,康熙帝问跪在地上的王彩,道:“王彩,德亨的话你都听到了?”
王彩叩首,声音平静许多,回道:“是,奴才都听到了。”
康熙帝问道:“王彩,你该死吗?”
王彩趴伏在地上,回道:“皇上,奴才认为,奴才不该死。”
“大胆!”
梁九功喝道。
王彩身子颤了颤,仍旧坚持道:“奴才没做错什么,奴才是无辜的,奴才不该死。”
梁九功还要呵斥,被康熙阻止,平淡道:“你出现在太子面前,就是错,就并不无辜。”
王彩哭道:“要奴才自己选,奴才情愿不要遇到凌普,不要遇到太子……奴才只是想活命,想清清白白做人……奴才没有做错任何事,奴才不该死……”
康熙帝数着翡翠念珠,思考良久,才叹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罢了,你既已握住了这个‘一’,暂且先活着吧。”
王彩登时抬起头来,又立即低下去,在地砖上重重磕了一下,哽咽道:“奴才领旨谢恩。”
康熙帝挥挥手,雅尔江阿道:“王彩,你退下吧。”
王彩跪趴砸地上膝行后退,退到门槛处,起身,躬着腰出去了。
他在太子宫里时候受过一个教训,那就是不能将脸上的狼狈被贵人看到,怕恶心到贵人。
所以,王彩一出门,就掏出手帕将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个干净,这才直起腰,仰望天上星辰,长长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咧嘴无声笑了起来。
只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再次流下,看的一旁站岗看门的阿尔松阿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我说你,又哭又笑的,莫非是疯了不成?”
王彩吓了一跳,转头四顾,见周围全都是侍卫在瞧他,这才想起这里是哪里,心下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这么快放松心神的。
宫里的规矩要尽快学起来才是,要不然他可没有第二次机会给他活命的,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为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