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多金向北一拱手,道:“自然是奉的裕亲王福晋之命去拿的人。”
说罢,吩咐左右一侍卫,道:“你去禀报福晋,就说罪人德亨已经拿来,请福晋示下。”
侍卫领命而去。
冯多金和额尔赫布在正殿外对峙,已经引来了其他人注意。
裕亲王福全作为康熙帝最受信任的亲哥哥,掌领上三旗中的正白旗,从他下午回光返照之际,他就吩咐左右去请了正白旗的在京都统以及其他该来之人,留下遗言,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福全这种情况十分罕见,但凡病重之人,即便是有回光返照之相,那也只是睁开眼看看身边人,留下模糊不清的一两句话,就离世了。
福全倒好,他不仅能起身临窗眺望神鸟,还能有时间召人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有人甚至还知道,在等待的过程中,福全还有时间和精力给弟弟康熙帝上了最后一道折子。
福全入夜离世之后,正白旗在京都统和大臣也没离开,就直接披麻戴孝留下来为他操持后事了。
所以,这会子过来的人有议政大臣兵部尚书马尔汉,有正白旗满洲都统塞尔弼,正白旗蒙古副都统观音保,正蓝旗蒙古副都统隆科多,宗人府、内务府、礼部等官员以及就近王府等执事等。
马尔汉是正白旗人,众人以马尔汉为首向冯多金和额尔赫布走来。
马尔汉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小儿子才十岁,小女儿还未参加选秀,可见他老当益壮,此时一身孝服的马尔汉就问道:“何故喧哗?冯多金,你这又是刀又是枪的,这是在做什么?”
冯多金激动道:“老尚书,还请您为裕王爷做主,他老人家死的蹊跷啊!”
马尔汉好悬没给冯多金一个冷笑,道:“冯长史此话从何而来,裕王爷临终前与我等吩咐后事,言语清晰明了,何来死的蹊跷之说?”
冯多金痛哭流涕道:“言语清晰明了,这难道还不蹊跷吗?”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觉着冯多金这话十分有道理。
被侍卫包围的德亨不禁在心里大骂“愚昧无知”,还有在地震中身亡还在托举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人是一种很神奇,并且有着无限可能的动物。
乌鸦作为满洲人的神鸟,在满人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裕亲王福全在回光返照之际看见大片神鸟在他眼前盘旋聚集,认为这是神灵对他的接引,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福报,从而激发出他身体最后的能量,让他能下命令,能写信,能与亲人和臣子做最后的告别。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这其实是一种好事,但被冯多金这等愚昧的人一闹,竟成了别人的罪过。
此时相对天真的德亨还不知道,这世间聪明人很多,或许并不是人家“愚昧无知”?
马尔汉问冯多金:“那你是什么意思?”
冯多金擦了把鼻涕泪水,指着被侍卫围着的德亨愤恨道:“奴才要烧了这个巫童,给王爷报仇。”
“呵,愚蠢!”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萨满打扮的萨满巫师走了过来。
阿萨兰徐徐踱步过来,跟众人只是做点头致意,他举着巫师杖,目光灼灼的看着冯多金,语声嘶哑,带着奇异的韵律,就像是在念咒语一般,说道:“你既知这是巫童,你烧死了他,难道就不怕萨满大神降罪与王府吗?”
冯多金先是被阿萨兰这副形容和摄人的视线,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威势吓了一跳在场的但凡是旗人,就没有不惧怕萨满巫师的他心神一时被摄,对阿萨兰的话就过了耳朵没有过脑子,他一副为裕亲王视死如归的坚贞表情道:“冯某作为王府奴才,深受裕王爷重恩,为他老人家报仇而死,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