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仅毒枭一点都不恐怖,她身边的男人大方、热情、特别有礼貌,就算去国宾馆当接待都能当领班。
专家们决定留在房间里休息,硬坐了一夜,对腰和脖子确实非常不友好。
刘传伟睡不着,他对这里颇有感情,造船厂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尼古拉耶夫市,他来这里待了两年。
有一年单位组织他所在部门的全体职工来克里米亚疗养院。
他是来学习的中国人,疗养院显然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也不在乎去不去,心想他们去疗养,我正好去其他部门学习。
但是其他部门并没有接纳他的意思,这让他的处境十分尴尬。
是当时的总设计师借口说疗养的时候,时常会产生新的灵感,到时候就需要开会讨论可行性,于是,就把他给捎带上了。
就在这里,刘传伟看见他们在讨论核动力航空母舰,说着计划要建多少艘,需要多少个部门配合,需要如何调度……
当时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亮的,心里烧着一把火,年轻的刘传伟都跟着激动起来,总设计师看见他兴奋的样子,对他说:“你要是再待得久一点,就能看到它开工了。”
刘传伟看着设计图,忍不住问起航母能停多少飞机,与美国的企业号、大黄蜂号比怎么样,以及一些更加详细的数据。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问的这些问题,太没有边界感了,有一些甚至可以算是在打听人家的军事机密。
不过总设计师没有呵斥他,只是慈爱地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告诉他:“航空母舰不是建出来就能让国力强盛,而是要国力强盛才能拥有航空母舰,否则巨额的维护费用,会让本就不富裕的国家雪上加霜。”
刘传伟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他知道自己的国家还很穷,他不知道他,以及他战友们的航母梦,是不是真的会把国家经济拖入深渊。
在中文里,这种武将不管经济死活的事情,会被称做“穷兵黩武”,不是好名声。
刘传伟不敢再说话,总设计师还安慰他:“别灰心,以后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也许将来你就是中国第一艘航母的总设计师。”
刘传伟从二十多岁,等到了六十多岁,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念想。
如今旧地重游,他信步走到当年的疗养院。
当年在他眼中简直堪称人间仙境的疗养院,如今外墙涂料已经成片剥落,没有人照顾的房子,也如同暮年老人,满是沧桑。
四十年前的那番对话,记忆犹新,他没有成为航母设计师,中国也没有航母,甚至就连当初他们在疗养院讨论的核动力航母,都已经在美国人的诱骗之下,化做了一地的废铁,甚至都没有卖出废铁应有的价格……
刘传伟鼻子发酸,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要将那痛苦的感觉压下去,免得回去红着眼圈,被同事们问东问西。
他离开海边往城市里走,忽然听见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俄语说:“太多了,我不能拿。”
另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声在说中文:“拿着拿着,马上就是儿童节了,这是给孩子的!”
刘传伟困惑地看着在肉食店门口推来推去的三个人。
年轻的男女,是刚刚分开的余梦雪和杨杰。
那个老人,则是斯拉夫人的面容……越看越眼熟……
一向不爱看马路上吵吵的刘传伟忍不住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