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终会枯萎,露水会蒸发,花瓣会碎成尘。希望像那朵玫瑰,短暂而脆弱,被现实的铁蹄碾过,只留下暗红色的汁液渗入泥土。蘑菇云越升越高,遮住了天,也遮住了所有退路。
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铁屑。
挣扎是徒劳的,咆哮也是徒劳的。现实已经布好局,只等最后一声巨响。玫瑰的刺在风里颤抖,蘑菇云的阴影覆盖一切,心跳声像倒计时,一秒比一秒急促。
没有退路,没有奇迹。
只有爆炸前的寂静,和寂静里那朵慢慢凋谢的玫瑰。
现实这把钝斧,如同愤怒的巨神抡起的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他们自以为坚不可摧、能隔绝一切危险的防弹玻璃上。
那斧刃早已卷了口,可上面却带着铁锈的腥甜味,恰似荒原上被风干许久、早已凝固成痂的血迹,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每一次斧头落下,玻璃内侧那层薄薄的雾气便会扩大一圈。
那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呼出的自信,在这重击之下,瞬间被震成碎末,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玻璃壁上,就像一张过期的面膜,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与作用,徒留一副狼狈的模样。
谈判桌中央,那支签字笔孤零零地躺着,塑料外壳闪烁着廉价且刺眼的光,仿佛是从某台早已坏掉、被丢弃在角落的收银机里拆出来的残次品。
没有炮管那威慑力十足的影子笼罩着它,笔尖便软得如同煮过头的面条,瘫软无力。
即便它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纸面上留下一道像样的划痕,都只是徒劳,只能在纸上留下一道若有若无、歪歪扭扭的痕迹,宛如一个垂暮老人颤抖着写下的遗言。
再看那合同纸,原本挺括得近乎傲慢,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自己的权威与不可侵犯。
可一旦离开了硝烟的“熨烫”,失去了枪口冷光的庇护,它立刻就像变了个模样,变得比砂纸还要粗糙。
若真拿它去擦屁股,恐怕会在屁股上留下满屁股血印子,就像被无数细小的针尖扎过一般,疼痛难忍。
陈树生静静地站在阴影里,他能清晰地听见斧头撞击玻璃的回声在胸腔里滚滚作响,那声音就像一颗迟到的炮弹,从海底缓缓浮上来,带着一种压抑而又强大的力量。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上一次在废港看到的场景:潮水退去,一沓被海水泡得皱巴巴的合同纸黏在混凝土桩上,墨迹早已晕开,变成了乌黑的泪痕,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而那潮声再响亮,也盖不住那些字迹无声的尖叫——没有枪口的冷光守护,它们连哭都哭不出一个完整的调子,只能在这冰冷的现实中,默默地承受着被遗忘、被践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