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难以抑制的悲凉与怒火,便也再一次冲上心头。
她甚至怀恨地想: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呢,为什么活了近十八年却从未深思呢?
她看过器契战兽们在反复的买卖交易中变得精神萎靡,却从不反抗。看过小花藤还是吴戒的战兽时,在火焰中舍身为那无情的御兽师断后。
她看过周娆的黑缨鹮在契约断裂后失主狂化,流下血泪。看过韩铖的驱风斗蟒被过量的灵物折磨,却还要一次次爬起来战斗……
桩桩件件,她明明真切地看过。
所以,仅仅因为,这是自幼见惯了的“世间常理”,所以才从未有疑惑吗?
还是因为……纵使世上也有着吴戒、韩铖之类,为了私欲而伤害战兽的小人,但更多更多的御兽师,他们看向自己的战兽时,总带着满心的信任和爱?
譬如此刻,王香诗那张连清秀都不算的脸庞上,满是激昂的冲劲儿,连黝黑额角的汗珠都那么耀眼。
她喊着“狸狸”“耳仔”这样亲昵的名字,像每一个来到王都的年轻人那样,渴望着与自己的战兽伙伴一起取得胜利,走向光明前程。
这一刻,苍凌阑的心尖像是被闸刀绞过,疼得直往下滴血。
可这难道都是假的吗?
付出真心的御兽师们,自以为与战兽相互信爱着的御兽师们……从不知道自幼修习的驯化规则意味着什么吗?
抹平了生灵的喜怒哀乐,压制了灵魂的爱恨情仇。
如此傲慢,如此冰冷,如此……令人作呕!
狂骨散的效用完全发挥出来了。她眼角泛红,又是一拳追着云耳白鼠的动作砸在地表,留下骇人的凹坑。
云耳白鼠挥过来一爪子,险些刨去她的鼻梁。
苍凌阑发狠地睨了一眼,竟把头一低,张口就朝这鼠兽的前爪咬了上去!
“吱哇——!!”
云耳白鼠发出尖锐的鸣叫,疯狂扑腾起来!
“啊啊——”
看客也发出尖锐的鸣叫,“她她她,她!她咬——”
温平舟木然:“我是开了眼了,今儿个竟看见御兽师咬兽了。”
殷云小声解释道:“咳,其实若真论起来,人类的牙是比骨头还硬些的,只是……”
——只是一般的武者,谁敢玩这么大,把脑袋往敌兽跟前凑过去啊!
“……”
那边,王香诗脸色铁青,显然给打傻了。可怜这姑娘年纪也不算多大,好不容易从贫瘠的家乡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何曾见过这堪比凶兽的“凶人”?
飞狸爪早就被她再次召唤出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战斗已经进入了另一方的掌控。
“原来如此。”